你帮我看看送他什么礼物好。”
纪时愿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沈确的生日在圣诞节,西方国家最喜庆的节日,而作为对照组的她,是在愚人节那天出生的。
但她拥有的东西很多,每一天都能收获上帝亲手包装好的精美礼物。
沈确的童年却像上天开的荒唐玩笑,没有母亲,也未曾得到过一丝父爱,每天蛰伏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冰冷洞穴里,花了二十多年,才替自己织成一件斯文雅致的外衣,用来掩盖坚不可摧、毫无人性的猛兽气息。
纪时愿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压抑的苦闷快要将她吞没前,她捡起些理智,跑到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扑了把脸,一面给自己洗脑“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好一会儿,才驱散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清静日子过了不到三天,纪时愿在一场珠宝展览会上见到沈确。
她下意识想躲,偏偏四周空空荡荡,一点屏障都没有,她整个人都暴露在对方视线中,索性不偏不倚地将目光迎了上去。
她注意到沈确今天的状态和平时不太一样,跳出温文尔雅的模板,周身的倦懒无处掩藏。
他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停留在她身上,短短几秒后,轻飘飘地撤回,好似传递出要与她彻底划清界限的讯号。
纪时愿心跳短暂地乱了章法,不适感顺着四肢百骸延伸进大脑神经,表达欲在一瞬间到达顶峰。
她想冲上前质问他是什么意思,她说错了话,难道他就没有错了吗?他凭什么摆出这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将她当成空气晾着?
突如其来的闪光灯将她阻拦,她下意识眯起眼睛,再度睁开时,沈确和这次活动的主办方已经被记者层层包围住。
距离实在近,熙攘间,她看见沈确的下颌角意外被录音笔撞了下,他眼底的厌烦跟着一闪而过。
自沈确成年后,这样的场合多到不计其数,作为主人公的他,永远像个被剥夺走情绪的机器人,在镜头面前始终保持着端庄大方,举手投足挑不出丝毫瑕疵。
纪时愿没经历过这些,但也知道时刻维持妥帖的行为,得牺牲多少自我。就像镁光灯、镜头,鲜花和掌声,在阳光下是蜜糖,在黑夜就是砒霜。
刚才的怨怼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纪时愿重新复盘了遍自己那天说的所有话,脑子突然空了一瞬。
恍惚间想起母亲叶云锦说过:有些话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有苦衷还是被单纯的歹念支配,一旦越过那条线,都会变成不该说出的恶意。
她和沈确都说错了话,沈确会不会向她道歉是他的事,但她应该得对他说声对不起。
纪时愿走到香槟台旁,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里灌,注意力却没离开过宴会厅正中央被簇拥着的男人,半小时后,见他孤身从人群中走去,她立刻放下酒杯,快步跟了上去。
沈确走的是小路,人迹罕至,两侧繁茂的枝叶在风中影影绰绰。
纪时愿压下心里的恐惧,始终同他保持近五米的距离。
走到鹅卵石小径时,沈确忽然停下,扭头看她,她薄瘦身影笼在阴影里,双手无措地背在身后,看着弱不经风。
奇迹般的,他心里的烦躁歇下几分。
纪时愿舔了舔残留在下唇的酒精,鼓足勇气,才将自己的目光覆盖过去,“其他事先放在一边,但那件事,我们先休战吧。”
她往前几步,朝他伸出手,握手言欢的意思。
沈确盯住她白嫩柔软的手掌看了两秒,将冷漠践行到底,“你得先把话说明白,那件事是哪件?”
纪时愿毫无气势地嘟囔了句:“关于妈妈的话题。”
沈确没搭腔。
纪时愿吸吸鼻子,“那天我太生气了,才会口不择言,把刀子往你肺管子里戳,对不起。”
对于高傲的纪大小姐而言,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有多困难,沈确比谁都清楚,若说心里没有一点触动是假的,但也不至于让他依样画葫芦地回句“对不起”,当作无事发生才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妥协。
“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之前聊过这话题?”要将那事翻篇的意思。
纪时愿木讷地哦了声。
该说的对话似乎已经完成,抛出话题的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确也不催促,等她再次开口。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的声音:“沈确,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
悬挂在头顶的仿古灯变成了扎人的尖刺,站在它散开的阴冷灯光下,仿佛将自己逼退到了稍有不慎,就会遍体鳞伤的危险境地里。
纪时愿摁下心头的惶然,低声说:“和岳家的婚事,我不是没有反抗过。”
十八岁生日那天,纪老爷子在她的生辰宴上重提此事,她心生不满,当天晚上,就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老爷子并未将她的不悦当回事,她只能从岳恒那边下手,每回岳恒造出花边新闻,她都会花大价钱委托水军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染臭岳恒名声的同时,不断给岳家施加压力。
岳恒这人叛逆心强,长辈不让干的事,他偏要干,有那么几次,他甚至提出要取消婚约。
纪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阴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