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道歉,同时互换和履行《天津条约》。
至于九龙,那属于英国政府单方面的需要,对公使的要求是在法国不反对的情况下夺取九龙。
法国人未必会反对,但目前法国人的态度肯定是优先执行北上作战任务,然后集中力量跟中国达成协议,法国人还急着去占领越南呢。因此九龙问题,恐怕得放到最后考虑了。
朱敬伦不知道的是,其实英国人不是不着急,而是有很深的顾虑。
港督府中,包令正在向额尔金汇报情况。
就像朱敬伦一直在搜集香港的情报一样,港英政府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广東的侦查,别说新安了,朱敬伦敢说,他们对一直无法直接接触的广州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
目前最严重的情况,自然就是朱敬伦暗中引导,由陈芝廷操刀带动起来的反割地运动,让整个新安都动了起来,甚至连东莞、香山、顺德、番禺和南海等沿江大县都行动了起来,各县的乡勇都武装起来,尽管没什么好的武器装备,可能仅仅是竹枪、长矛,甚至一根棍子,但是无比庞大的人数,也够英国人头痛了。
“他们有多少军队?”
额尔金皱起眉头,他没想到自己一到香港就遇到这么麻烦的事情。
包令苦笑道:“谈论他们的军队数量根本就没有意义,因为他们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军队,他们全都武装了起来。”
额尔金又道:“那么您认为我们攻下九龙需要多少兵力?”
包令道:“攻打九龙并不难,难的如何面对极端排外的中国人,一旦占领九龙,恐怕我们必须一直驻扎一支军队用来维持治安。”
额尔金叹道:“治安问题啊。”
治安问题一直都是香港的顽疾,以致英国政府对香港的发展一直有争议,有人认为这里不值得投资,是浪费资源。
治安坏到了连港督都无法维护自身的安全。
在香港服役的一个龙骑兵中尉后来给他的朋友描述,说香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匪巢,我敢说这里是个贼窝。举个例子来说,如果有人在胸前佩戴勋章去街上散步,等他回来时勋章肯定已被抢走......我以前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也永远不想去另一个类似的地方。”
1856年,战争刚刚爆发的时候,叶名琛号召广東消灭夷人,香港当时就混乱了。
当地报纸登载了“华人暴行录”内容包括:“4人被投掷燃烧弹;应为喝过有毒的汤,3名欧洲人短暂昏迷;发现一具无头尸体;皇后大道中席棚起火。”
但这都不算什么,影响最大的,还是一次大型投毒时间,1857年1月15日一名中国面包师在面包中加入大量砒霜,导致大量香港人中毒,但是由于使用的砒霜超过了四倍的量,反而经过奇妙的化学作用,让毒性不太严重了,因为这种分量的砒霜就成为一种催吐剂了。
但依然也有人死亡,一些人呕吐不止,加上水土不服,身体不好的都扛不住,其中就包括包令的夫人。
“过几日就是你夫人的祭日了吧。我跟你一起去跟她献束花。”
提到治安问题,额尔金就想到包令的夫人,针对这件事,他心中其实十分欣赏包令。
因为由于公众大范围中毒时间,当时的公众的反应近乎歇斯底里,就连当地报纸敦促总督“把裕升面包店所有下毒的伙计统统绞死在店铺门前”。
按照当时的情况,包令很容易利用手里的权力,甚至不需要动用权力,就能将中国面包行的老板张亚霖和一干伙计统统弄死。
但是包令选择了法制。
他选择让法庭决定这些人的命运,并且要求法官给予这些人公正的审判,完善的法制保护了这些人,因为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在面包中下毒,陪审团宣判面包师无罪。不过后来这些面包店伙计还是被关进了监狱,其中42人被囚禁在以间仅有15平方英尺的小屋中。
这种类似虐囚似的处罚,平息了大众的愤怒,却激起了治疗中毒的医生们的抗议。
额尔金知道,大英帝国的基石,就在于像包令这种明明守着一个不被政府看好,看不到前途的殖民地,却能始终坚持原则。
朱敬伦后来也听说了这个故事,他也非常感慨,一个伟大的民族和一个伟大的帝国,绝对不是凭空崛起的。他必然是先拥有,或者锻造出了自己伟大的人民,然后才能铸就伟大的帝国。
朱敬伦从不否认大英帝国骨子里有一种辉煌的伟大,但他绝对不会妄自菲薄,他的目标是让自己的民族和自己的国家,也变得伟大起来,甚至要比任何帝国都更伟大,因为朱敬伦坚信他的民族和他的人民,一定能教育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民。
不过这种伟大,不是孔子一般的伟大,那种伟大是圣人的伟大,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一个伟大的帝国治下的伟大民族,必然是平凡的伟大,是普通的伟大,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