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确的视线与顾雪黛的目光撞上。
他温温道:“是送给表妹的礼物。”
顾雪黛想与他辩驳,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温润待她,她明明撞破了他的真面目,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这给她带来混乱感,还有梦中的事……但她突然看到姜确眼中的自己,她的脸上竞然戴着些许笑意,指尖下意识拂过腕上缠绕的念珠,很是喜爱。
顾雪黛立刻绷紧表情。
他是出家人,就算破了杀戒,也不像是与情爱有缘的样子。顾雪黛忽然问自己,当真有在认真地与他划分界限吗?她现在是在干什么?
是否要赶紧找理由离开?
只是,三皇子的事她还没有找到提醒的机会,她就没有办法离开姜确。平白无故怀疑一个皇子,严重地说,恐会有牢狱之灾。“好。“顾雪黛道。
姜确重新坐在她面前。
顾雪黛嗅着从姜确身上传来的檀香气息。
她强逼着自己转移念头,聚精会神,查看卷策。顾雪黛与姜确相处着,没有觉得姜确知道梦境的事情,他是出家人,如果他与她破戒了,他在她面前,不会这么平静。梦中的她,也是用了许多手段才终于让姜确成为她的裙下臣,姜确还是被迫的。
每一次,几乎都是她在玩弄他。
他不可能不在乎。
白日梦中做了那样的事情,顾雪黛此刻浑身疲惫,麻麻酥酥。虽然没有什么因为僵硬而留下的疼痛,但终归是有些需要休息。即便是漫长的睡梦,却如清醒一般。
顾雪黛没有忍住,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姜确撩起眼皮。
柔软的橘色光辉下,女郎肤若白雪,眼睫毛挂着细碎水雾,檀口微张,唇舌轻露,她慢半拍地用手遮盖唇。
她太过信任他了。
姜确想。
即便他是出家人,她也应该拒绝他。
大抵是因为他是姜明的兄长,以后会在婚姻关系中成为她的兄长,所以她渐渐放下了防备。
“我需要休息一会儿。"顾雪黛回过神说。她不再继续强撑。
在疲劳中,她觉得自己的效率降低了,这种时候再看卷策也是无济于事,辩认真伪需要高强度的注意力,再者凶手信息渺茫,不能因为她的疲累而为案卷的查看翻阅增添麻烦。
顾雪黛不敢真的在床榻上睡着,她半撑着下巴,小憩打盹。顾雪黛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姜确起身,走向顾雪黛。
他将顾雪黛抱起,放到了床榻上,凝望她。半响,才放下床幔,剪了剪灯烛,室内光线朦胧。夜色下,净因寺内的人们各怀鬼胎。
姜确翻看着卷策,等到明日,他要给众人一个关于凶手的答复。他将顾雪黛方才看的卷策拿到手边,见有两个人的信息留下了勾划的痕迹。一个是周栖梧,一个是周栖梧夫家的亲人。在猜测出凶手可能是寺庙内的人所做时,姜确已经查探过了清修香客们的信息。
偶尔来看望周栖梧的人,与卷策上记载的那人的模样不符合。姜确的手指落在卷策上,顿住。
床幔下,顾雪黛这一次当真没有再梦到姜确。在梦中,她看到了宫中的后续。
晏承登基以后,穷兵赎武,迅速开拓新的战场,却不顾百姓们的怨言,大洛朝国力消耗、经济衰颓、匈奴虎视眈眈。晏承唯我独尊,从不听朝臣的谏言,若是惹恼了他,轻则被关入大牢,重则直接被他当场杀死。
朝堂上,人人自危。
后宫中,晏承与皇后诞下皇子后,就彻底不在乎其他后宫妃子了,只去寻找顾雪黛。
晏承为了得到顾雪黛,让顾雪黛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他刻意压迫顾雪黛,让顾雪黛一直居住在冷宫中。
无论他用什么手段都无法哄好顾雪黛,那他便让顾雪黛认识到,如果没了他,她就会死,她必须依赖他。
但顾雪黛宁愿饿死、冻死也不给晏承一个好脸色。晏承无法忍耐,一次醉酒后,他想强夺顾雪黛。顾雪黛竭力反抗,晏承在顾雪黛面前,当真没有什么防护,也许他会被顾雪黛伤到,但他在战场上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为了得到她,倒也能忍了,然而这一次,因为醉酒意识模糊,他被顾雪黛偷偷藏下的匕首砍死。鲜血横流……
顾雪黛的意识来到梦中的身体中,殿宇窗外雷电轰鸣,大雨倾盆,刺眼的白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
晏承的手无力的掐在顾雪黛的脖颈。
最终,在她的身体上留下蜿蜒的血痕,晏承倒在地上,死不瞑目。他恨顾雪黛啊。
他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顾雪黛就是不能对他笑呢?旁人都能得到的,为什么对他而言,就那般奢侈。梦中的顾雪黛和晏承已经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尽头,顾雪黛的意识无从得知晏承到底为何会对她这般执着。
一国皇帝死在她的手中,畅快之余,她满是恐慌。接下来,她能去哪里呢?
在这个天下,她已经没有家了。
她已经没有归处了。
杀了皇帝,是死罪。
她根本逃不出这宫墙,只要出去,就会被发现。顾雪黛的双手沾满鲜血,浑身颤抖,害怕不已。空气中的血腥,酒味,让顾雪黛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