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相拥
后半夜落了点雨,从外面回来的四个人无一例外都湿了头发。知微一手一个,将燕溪山和小狐狸往药堂拎,半路遇见慕岑,便让小狐狸去陈述经过。
小狐狸表情平静,刚经历完自称为她姨母的狐妖袭击也面不改色,乖乖牵着慕岑走。
燕溪山捂着肩膀,鲜红的血从指缝溢出来,走路都有些歪歪扭扭,知微提着他后衣领,受力的衣料摩擦在伤口上,痛得人直吸冷气。“知微,知微,慢点行吗,我跑不了。”
他不清楚知微是得知了什么消息,抓住他就不放手,还一直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他。
伤口疼事小,这拉拉扯扯的,要是被沈持筠撞上可就说不清了。知微将守夜的药郎赶回楼上休息,随后将燕溪山往椅子上一按,又捏了两下他受伤的肩膀,确认命灯没找错人。
“告诉我,你近些年和哪个女子走得特别近吗?”燕溪山后背都是冷汗,自己颤巍巍地摸出一块手帕按住伤口,抬头:“非要说的话,知微,我这二十年里接触最多的女子是你。”知微想起谐织的多年不归,想给他一巴掌,但忍住了:“二十年前呢?”“二十年前我一直辗转给人治病,就算有女病人,也是一面之缘啊。”“你那个死去的病人是男是女?”
“女。但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这能算走得近吗?”燕溪山觉得自己冤透了,这副偷吃被正室抓到的既视感到底从何而起啊!知微的问询还在继续:“你多大了?”
“不到三百岁。”
“这三百年间你没有遇见任何一个心悦你的女子吗?”燕溪山满头黑线:“有是有,但我都拒绝了啊。”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瞳孔飞速转了两下,赶紧又补充:“我一心向道,绝无私情,知微你信我。”
燕溪山不得不为自己辩解,因为他确定自己从知微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杀意。这女人当年连沈持筠都能痛下杀手,一时兴起要杀他更是顺手的事。沈持筠还不一定会拦!
“知、知微?”
知微掐着他脖子,迫他仰头,将每一分神情都完完全全展现出来。看上去很真诚,没有撒谎。
她原以为找到谐织的凡人道侣才是此行难点,不料竟出现了更棘手的情况一一谐织没有和他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两人分明绑了姻缘线。
她细想前因,仍觉得可疑:“那个病人,她的尸体在这里吗?”燕溪山感应到知微松了手,猛喘两声,摇头:“不在,在玉京。”见状,慕岑连忙上前,一瓶止血药粉倒在燕溪山肩膀上,小狐狸也上去帮忙。
知微靠坐在椅子里,无意识捻着自己湿透的发尾,怀疑的视线甚至从慕岑身上掠过一遍,可慕岑没有半点令她熟悉的影子,应该不会是谐织转世。燕溪山的伤口处如筛子般,妖火在其中肆虐,皮肉翻腾,看着颇为恐怖。慕岑一边刮去糜烂的皮肉,一边问:“既然你找到人了,我是不是可以让承祀回来了?”
经她提醒,知微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前几天她嫌楚承祀聒噪,打发他去外面找人,没消息不准回药堂。
“随你,但不许他出现在我面前。”
慕岑默默应下这霸王条款。
燕溪山作为当事人,至今脑袋还懵着:“知微,我能问一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死也得让他死个明白吧。
“我并非找你,而是要通过你找另一个人。”知微将自己头上松散的珠钗取下来,用尖利那一头戳了戳燕溪山的脸:“此事因你而起,却不受你所控,可眼下我只能抓着你,你自认倒霉吧。”她收手往楼上走,丢下一句:“明天一早,启程去玉京。”虽然她认为谐织不可能投个早死的胎,但还是亲眼确认才能放心。大
三楼里,沈持筠的房间亮着灯,知微脚下一转,直接迈了进去。里面的人正对着烛火出神,没关严的窗户飘进几缕夜风,灯影晃动,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桌上茶水早已冷透了。
听见动静,沈持筠缓缓抬眼看过来,眸光浸在暖色里,看上去比她这具琉璃身还脆弱似的。
知微用脚勾了个凳子,坐到沈持筠面前,眼波在他眉骨的轮廓里描了一遍,很快察觉到对方的不开心。
她左右看了看,在床铺的软枕找到了孩子,圆滚滚、巴掌大的身体还盖着一角被子。
知微忍不住笑:“被它烦到了?”
沈持筠不开口,只是眼睛始终追着知微走,她移动到哪,他就转头跟到哪。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眼睑下细细颤动,纠缠的心绪化在里面,纷乱不堪。知微拖着凳子往前两步,凑近凝视他:“大少爷,谁又惹你了?”她伸手将珠钗贴在他脸上,精细的金缠丝中间嵌着颗琥珀色的宝石,压在沈持筠侧脸的线条上,丝毫不突兀。
沈持筠忽然抬手握住了知微的腕骨,没用几分力,只是虚虚拢着。像溺水之人伸出的手。
湖水涌进他的嗓子,让他发不出声,只有湿漉漉的指节勉强跃出水面,向岸上人发出求救信号,却又不敢攥紧,担心心被厌弃。知微身形一顿,悄然躲了一次对视,很快又重新抬起眼,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不少:
“怎么了?慕岑欺负你了?”
她软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