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古籍记载的先人飞升历程为凭,我的雷劫渡得十分顺利。”
倘若飞升成功,雷劫所致的伤口会在接引彩光的照耀下恢复如初,他即是如此。
可最后他却并未迎来打开的仙门。
知微轻叹一声,早在沈持筠飞升前夕,仙界就已斩断飞升路,虽然没来得及撤去接引彩光,但它也不再拥有治疗功效,沈持筠的伤,应当是她的气反哺了主人。
无主之气,自然谁都可以取用,但她的气只是暂时离体,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被人吸收,所以会出现修士疯魔的情况,那就是强行融合的下场。
可架不住凡间还有一位古仙。
依漱玉翁所言,他在沈持筠历劫前夜将气打入沈持筠体内,才得以保他在天雷下完好无损。
知微不信他的鬼话,漱玉翁明知飞升路断绝却依旧放任沈持筠渡劫,恐怕本就打得是将气封在沈持筠体内的算盘。
无论过程如何坎坷,结果就是如今这气与沈持筠完美融合,一旦取出,必定会损他根基,甚至致命。
就像楚承祀,仅仅失去半道,受伤后连血也止不住,比孱弱的林筱好不了几分。
可她要取回人族的道种,自然不可能凭这具琉璃身行动,而本尊苏醒又需要全部的道气。
所以她绝不可能放任其留在沈持筠身上。
知微缓缓转身,将澄雪提起来,指尖自剑身上划过。它横在两人中间,沈持筠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
“澄雪有灵,他是不是伤不了你这个主人?”
知微说着,将剑身架在沈持筠脖子上,人也上前一步,剑锋抵住男人脖颈的动脉。
今日是个沉闷的阴天,天光不甚明亮,澄雪也跟着暗。
沈持筠的眼瞳动了动,眸光自下而上抬起,最后停在知微脸上。
他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里感知到,知微的身高与他相差无几,两人平视时,能直直望进对方眼底深处。
知微眼里什么也没有,极空,至少沈持筠无法从中看出任何情绪。
“你知道吗,人族修士无论如何修炼,寿命都是有限的,这是天道给予人族的限制。”
沈持筠安静地听她说,时不时点头或摇头。知微的发丝偶尔拂到他脸上来,毛茸茸的。
“我曾有个同僚,她喜欢上一个凡人,眼见那个凡人死了又生,生了又死,轮回不断,她每一世都要追去。”
“那时我就想,难道离别是如此难以斩断的东西吗?既然它迟早会降临,与其等得心焦,不如将其掌握在自己手中。”
沈持筠忍不住去数知微的眼睫,以此平定心绪,此时的知微和她说起死亡会带走一切痛苦时,是相同的神情,他没有反驳。
空气里的苦味更重了些,但知微离沈持筠太近,只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沈持筠将声音放得很低,只有知微能听见:“优昙花。”
虽说已经从藤妖口中得知噬心毒为假,可锁骨上那朵优昙花的纹路依旧没有消失,被魂魄带到他现在这副躯体上,不痛不痒地黏着他。
他索性不再管,甚至收集了一些优昙花花瓣,放进知微先前随手塞到他怀里的荷包内,里面还有她用来化狐尾的一缕头发。
眼下那个荷包就在他怀里,花瓣的味道被体温一蒸,散了出来。
知微弯了弯眼角,笑他:“你总是这样,大少爷似的。”
沈持筠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但知微笑了,他就跟着点头。
知微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贴着沈持筠的侧脸蹭了蹭,语气近乎在哄人:
“沈持筠,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开心,没关系,让我来结束这份痛苦。”
两人的距离早已越过常理,近到沈持筠能感受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鼻息。知微还偏用那副呢喃的姿态念他的名字,恍若是唇齿间碾过一遍,再小心推出来。
沈持筠根本无法凝神在意脖子上的剑锋,热度直直往脸上走。
他默念好几遍自己是个鳏夫,最后也只是屏住呼吸,垂眼避开了知微的视线,小声反驳道:
“其实,偶尔也会开心。”
啪嗒一声,走廊尽头的燕溪山摔碎了药碗,望着窗边交颈的两人,呆愣当场。
慢一步行过转角的慕岑比他更愣:“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