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万事不入执念的清骨,如今一看竟是说浅了,居然连莫名其妙怀了孕也能冷静到这种程度。
不过,更令他惊讶的是:“如今感而有孕都不需要双方见面了吗?!”
会不会太草率了?
燕溪山几乎要怀疑是自己摸错了脉象,但这红线是他抽离自己的经脉,又以心头血温养数年所得,比以指探脉更为准确,绝不会出错。
他想向沈持筠寻求认同,抬眼却只瞧见对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仿佛一胎十宝也无所谓。
燕溪山只好闭眼平复情绪,强行将话题引回正题:
“真君听说过线香吗?本是巫族用以寻找贪玩蛊虫的小玩意,只需稍加改善,即可用作寻至亲之人。”接着他又补充,“前提是你这孩子长出血肉。”
意思是,沈持筠有孕期间是别想用这种方式找到孩子他娘了。
“真君无须烦忧,”虽然沈持筠没有半点忧虑神色,但燕溪山似乎跟这个话题杠上了,非得说一句。
“人伦纲常是传承几千年的老东西,许多理念早该入古作废,如今我辈修士追日揽月,所见所识皆不困于内室一隅,便是少了父母爱责也无伤大雅。”
简而言之,找不到就算了。
沈持筠没表态,只说:“我会考虑,多谢提议。”
他捏着瓷杯,食指在杯身上轻轻一点,按下了燕溪山要起身的动作。
“稍等,我还有一问。自从这孩子现形后,我便感到阵阵空虚,何解?”
“什、什么?!”
燕溪山额角一跳,失手洒落半杯茶水,他行医问道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便是再上不得台面的话也听得耳朵起茧,但这两个字眼从沈持筠嘴里吐出来,怎么格外突兀?
“抱歉真君,在下失仪了。真君可否详细说明病况,何为‘空虚’?”
沈持筠淡淡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这你都不知道?
燕溪山:……
他就是知道才要问!
燕溪山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恨不得甩给他一句“那不用找线香了,你在谁身边不空虚,谁就是孩子他娘”,但他是个有职业道德的医修,于是他只能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孩子算是寄生体,一旦有孕,身体便无法保持浑然一体的灵气运转。身体破了缺口,受欲望侵扰也是常事,等孩子诞生便能恢复。我先给你开几剂清心方子调理一番。”
沈持筠受教:“原来如此。”
“此番累你多次,感激不尽,往后凡我所能,定尽力为之。”
“真君客气了,”燕溪山的推脱只限口头,转身便提出,“若是真君有空,赠我几枝你洞府内的紫竹即可,可作药用。”
沈持筠跟着起身,细致抚平自己的衣袖,只是说出的话不那么好听:“没了。”
“什么没了?”
他神情不动,十分平静地说:“我飞升失败,震怒下劈穿了紫竹林,一根也没剩下。”
燕溪山:???
这种糗事,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以及,为什么诚实的是沈持筠,尴尬的却是他燕溪山?
两人正面面相觑,沈持筠忽然肃声:“提气!”
燕溪山下意识听从,体内灵力运转开来,在周身形成护体结界。
约莫两三息后,楼下也有修士察觉到不对劲,有长须修士的袭击在前,他们不敢托大,各自掏出了逃命所用灵器。
似远似近的声浪拂了过来,亡妻捣衣的槌声、父母争吵的叫骂声、同门濒死的辄哭声——
所有最熟悉却又最不可能出现的声音突兀浮现在众人脑中,最后男女老少的音色杂糅在一起,组成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声音:
“诸君,仙主降下恩泽,特许所有寻道者于三日后探入泽源秘境,此秘境由十二古仙合力催生,遍布传承。望诸君把握良机,觅得道意。”
钟鼓齐奏,鹤唳鹿鸣。
在屋内躲雪的修士全都踏出门去,转着圈打量周围,瓦片檐角没有一丝风雪停留的痕迹。
乌临城竟顷刻入春。
吵吵嚷嚷里,一位额坠宝石的少年从人堆里挤出来,逆流往药堂里钻。
“还睡!”
他一把将知微拖起来,然而没等坐稳,那人眼见着又要倒下去,少年只好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醒醒,别睡了,门关上了!”
知微还闭着眼,尾音拖得很长:“陆吾啊,你挣到灵石了吗?”
他们两个都是在家中坐吃等喝惯了的人,出门也不记得带灵石,临到要花费时才觉囊中羞涩。
陆吾使劲晃她,见没有效果,直接托着腿弯将人放到地上,让她站稳,只是还记得凝一层冰给这个不爱穿鞋的女人踩着。
“没有。外面大雪,人家哪有心情欣赏我的胸口碎大石。”
知微被迫脚踩实地,叹了口气:“我这边也不顺利,那人半死,不能爬起来给我救命的报酬,看来今晚我们要露宿街头了。”
说完她遥遥看向天边,奇怪道:“怎么把门关上了,你主子是不是忘记咱俩还没回去。”
陆吾似是有些忍无可忍,大咧咧往躺椅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