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他妻自有分寸(2 / 2)

长公子不知那边被拆穿身份的戏码,只要去送送宫里那位。他眉眼舒展起身,临行客套前却见沈怀序袖下有什么丝线般涌动。仔细看去,鲜红滴答流成一条线,长公子眼皮直跳仓促出声:“沈大人,沈大人?”

“你的手…”

沈怀序顺着低头,看向手中不知何时碰碎的茶盏。他要放下,只是手不知何原因在抖,茶盏愈发四分五裂,摔了一地。血水泅开在茶叶中,腥气味道无形流窜,沈怀序压住那只手,平静得仿佛已失去对身体感官:“抱歉。”

“还是去包扎……”

“一点小事,长公子请便。”

沈怀序吞咽唾沫,感官心神全落到对面,除此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纪清梨,你先听我说。"这是永安侯之子心急如焚的开口。“小誉,你……“这是他妻子欲言又止的昵称。沈怀序闭眼,鼻息克制得快窒息。

原来极端情绪下,率先爆发的不是愤怒,而是脑中嗡鸣空白。不难推测,永安候之子在被认回前就同纪清梨认识,两人并未商量好他就动了心思,想以见到纪清梨帕子为由,顺理成章娶她回去。计划失败,他闭口不谈,纪清梨也愁着此事什么都不知,直到今日大白。纪清梨该什么都反应过来了,却没立刻责怪裴誉,只是皱眉打量对方。舍不得?

手背掐得发青,沈怀序喉头用力滚动,告诫自己这事既然由她的交际而起,做出什么反应怎么处理那都是她的自由。沈怀序作为假夫君,该任由她怎么做,纪清梨来找他时才能出手。他别同一错误犯两遍,做那个先越过距离送到手边的人。忍。

他忍。

他人生二十余年都在忍,处境能忍,刚刚勾心斗角的场面能忍,一个失败的永宁候府之子,怎么不能忍了?

不论如何这是在外面,纪清梨扮演妻子扮得尽心尽力,挑不出一点错误。该信妻子她自有分寸,不会随人胡来。

裴誉哪知沈怀序阴郁生冷的眼神,只恨谢无行突然耍阴招,完全在纪清梨面前措手不及。

他算是看清了,谢无行看着云淡风轻,其实记仇在意得不得了。提两句他是个太监,他就要报复人,当真是个阴险小人。他来不及理会死太监,有仇后面再报,现在重要的是误会要当即说开,不能放置。

什么事一放,变了味就都来不及了,他已吃过一次亏。沈家在重查这件事,裴誉不是不知道。

沈怀序是个难缠的人,就是痕迹都打扫干净,他照旧能掘地三尺,把早就送走的丫鬟找回来,瞒是瞒不住了。

干脆直白摊开目的:“纪清梨,你先听我说。”“你生气不想听的话,你先打我吧。”

“不打?”

“不打就听我说,我设局做这件事,是有好日子过了不想独吞,要拉你一把离开纪家,我不至于用这种事骗你。”

“但计划被打乱,沈怀序横插一脚,他抢了我的位置,抢了我的亲事。”纪清梨脑子乱糟糟的,她打量面前槿紫圆领长袍,腰间劲束利落,金银佩戴一连串的人。

周边暖风浮动,余光里人影摇晃,喊着"世子”、“裴世子"靠近,于是裴誉的脸也开始模糊,曾经固有的狼狈破败形象被众星拱月取代,再看不清。概因相识太早,纪清梨印象里裴誉总是破败灰蒙蒙的。他日子比她难过很多,居无定所,遇见她的那天满脸警惕,像是身后有人追着要他的命。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小誉也没放松下来过,时刻警惕准备抽离,或是为明日惆怅不语,好像有场过不去的冬天停在他们身边。现在她和永安候府世子第一次见面,同传闻中的一样,新认回的世子讲究矜贵,极受重视,和记忆中的模样毫不相干。难怪回纪家时差些认不出小誉,曾经落魄不堪的处境泥水一般,早在春日来临前被冲开,他现在已经是裴誉了。

她不说话,裴誉便多一份不安。

“纪清梨,你说是不是该有先来后到?”

“沈怀序能给的,我现在也能给了。他不能给的,我也有。”“君子乏味死板,成日忙在外面像个活死人,回来了……又有什么用?”“我知道他不行,你不必瞒我,"裴誉压低声音,说起这话也不大自在,“不好用的东西可以换掉,人难道看不能换了?”“纪清梨,回去跟沈怀序和离,你同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