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序想来找她(1 / 2)

第29章沈怀序想来找她

老夫人视线在沈怀序脸上反复扫过,像在辨别话的真假。“从前老身教你独立自省,你悟性好不借旁人力分毫,杨氏私下还怨你太过冷淡,不亲她也不亲胞弟分毫。”

“祖母教诲不敢忘。”

老夫人转动手上念珠不语。

沈怀序确实没忘过她的教诲,他开蒙那年恰逢沈家变动,就此被收在她手边,时刻严谨管教,不留一丝品行有歪的间隙。老夫人盼他如数长大,带沈家在京中扎根。他不负众望,但心思渐深,及冠后更再难同幼时那般好掌控,转眼间已防她防得滴水不漏,不受人摆布了。

朝中布局他从容不迫,沈家父兄人情往来却不曾过问,如同笼在沈家府邸上方的虚影。

托举宅屋, 但里头血肉活人,他牵扯甚少,也漠不关心。“坐下吧。依你之所见,沈行原该娶哪家女子?”嬷嬷递来蒲团,跪坐其上,能感受到自幼时起就长久有的石砖寒意。沈怀序略垂眼,他不在乎沈行原娶谁,也不会做强迫旁人尽早成家的事。只是沈行原的脸、沈行原听到纪清梨的停顿,他望来神色,每一样都令沈怀序无形警觉,一种雄性直觉要促胞弟尽早安分,不要再到眼前来晃。“沈行原朋友良多,总有开窍的时候。”

“还以为你要提王小姐,那位王小姐不好?”“二房和王小姐父亲上京,无非都只是因为二皇子留下的问题恰好能用上他们。”

沈怀序抬手,仿佛掌心正有一把严丝合缝撬动局势的钥匙:“在此刻能拨动浙党的绝佳人选,其女只会暂住沈家,不可久留。”“若要真娶,只怕祖母第一个不满意。”

老夫人哼了声:“此事是你办得精妙,你母亲若有半点这般心思,也不会日日惦记那位王小姐,还让你妻子跟着胡闹了。”“二皇子着急脱身,私下应当顺着靖王关系来找过你。”不论是寻他,还是查他都无用,前者他为陛下钦点,要推脱自然有千万种理由。

而后者,沈怀序不过在刺客死后惋惜说了几句山间行事难以发现的话,是恰有浙党送到二皇子手边,他又恰掌控有浙党迁动的局中人而已。沈怀序明了此刻他该顺着老夫人的话,该同从前一般公正不阿划出沈家前景,但他此刻轻轻晃神,没有开口。

沉默空隙间,老夫人表情已淡下:“你可知今日找你来为何?”“你娶妻时我同你说过,该顺势成家立业,也不可在男女之情上耽溺。”“你执意娶庶女已是特例。上次特意在杨氏前给她送药立威还不止,连住持在你母亲面前说什么话都要排好,心都操到她头上去。”“既然不静,那便在此好好抄书静心。”

两位嬷嬷将案几抬上,镇纸发黑映出沈怀序没什么表情的脸。棋白在后面就是有心也不敢说什么,抄书不过聊以惩戒,这是最轻的手段了。

喜恶偏好,这是在老夫人眼中最无用的东西。她要的是绝对出众正直,是永远清醒以把握中庸局势的执棋者。因此在她手下不可有所耽溺,不可形色于表。公子幼时不说是人,哪怕对物有偏好都会被断水断粮克己自省,以此矫正错误。

那些被绑住手脚蒙住耳鼻静心的日子密密麻麻,熬过去了,也是干涸在思绪中无法甩开,无法向旁人诉求宽慰的痛苦。棋白暗暗焦急,只有等几柱香过去,公子跪坐抄完经文衣袖都被佛香浸头,才等来老夫人开口。

“你同沈行原这般关系和睦很好,世家大族兄弟手足该如此相互帮衬。”“你妻子无事也可替沈行原留意一二。我看纪家最近心思浮动的厉害,平妻一事并非不可,娶谁那也不是纪家说了算。”佛堂门同无数次关上他的柴房门一般,吱呀声合上了。沈怀序平静送走老夫人,腐朽难闻中,只一双眼望向佛堂供奉的祠牌。那视线浓黑一团叫人不适,嬷嬷几分警醒:“公子在想什么?”没什么。

只是再次被那根沈家的绳勒紧,在逼仄逃不开极端里,他反而当着祠位诸位早死的祖宗,想起纪清梨那日怎么不做到底,骑到他身上来。让他将头埋进去听命计从托住她,抱歉,是有悖礼数念头唐突了。沈怀序收回目光,朝祠位歉意笑笑。

他和纪清梨有些日子没见了。

思绪仿佛被切割成两半,一半发冷,坠进犯错后被绑起丢到屋中只能听水声的回忆里。

一半躁动不安想依纪清梨性子,他不出现没法让她着急同床的时候,她都在做些什么?

是乖乖躺在榻上蒙头熟睡,还是同勾人袖子那般总是心急,夹紧膝盖缩到被子里咬唇。

吐出热盈盈的气,能被人用口舌搅弄到化开时,会想起他吗?沈怀序回到东院,上次纪清梨被拦后一次也未再踏足过,里面几乎没有她留下的痕迹。

腐朽的冷湿同焦渴混杂,难以排解,脑中没边际的黑暗与纪清梨影子混杂,沈怀序在书桌前静坐半响,无眠。

见过老夫人后常会有这般痛苦厌恶倾轧的时候,沈怀序幼儿时不懂,后来能自己分辨事理好坏。

他能理解老夫人的急切,理解沈家的需求。他能自治,熬到天亮后顺他们的意自省沉心,继续有条不紊背负期盼,走向既定路线。但今日却不是,或者说不知从何时起,这种死寂,时刻附踞在骨髓里的冷湿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