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黛玉被紫鹃叫醒。
她睁眼时,眼睛感到一阵刺痛,脑袋昏沉沉的,便知是昨夜没睡足的缘故。
紫鹃见她如此,摸了下她枕头,见枕上微湿,不禁叹道:“姑娘昨晚上又哭了半宿?姑娘真是和宝二爷说的一样,用水做成的女儿家。”
黛玉原本歪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她提到贾宝玉,才睁开湿润润的双眼,问她:“宝玉可曾来?”
雪雁刚好端着一盆热水进来,闻言笑道:“姑娘也不瞧什么时辰,才刚睡醒,宝二爷怎会来得那么早?”
紫鹃却笑道:“昨夜里姑娘跟二爷吵了嘴,按以前的惯例,他是会早早来的。”
雪雁也不奇怪,姑娘常跟二爷拌嘴。
两人服侍黛玉洗漱更衣,完毕后,雪雁留在潇湘馆,紫鹃跟她出门去给老太太请安。
“林丫头。”
才刚出了潇湘馆,林黛玉便听到有人喊,回头看去,见是表嫂李纨恰好走来,神情也不大好看。
黛玉给她见过礼后,一起往老太太那走。
路上,两人谈到了贼军围城的事。
李纨叹道:“若是贼军杀来,我是不怕死的,死了保全名节,可又放心不下兰儿,若是我死了,兰儿就无人照顾,下到阴曹地府我也没脸见你先珠大哥。”
黛玉劝她道:“大嫂子别说这丧气话,等会子到老太太那再商议过。”
李纨便不再说话,与她来到老太太屋里。
这里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丫鬟婆子在外头张望,里边是各处的管家婆子。
李纨进到屋内,见东府的贾珍、尤氏都来了,听着好像说是等会要去祖祠祭拜,求祖先保佑贾家能度过这场劫难。
她拉着黛玉绕路走到了老太太屋里头,避开贾珍等人视线,与贾蓉之妻秦可卿、迎春探春等女眷坐一起。
外头的老太太和贾珍、贾赦、王夫人、王熙凤等在商量组织家丁操练兵器,看护府邸的事,各处调来两百余仆役,因人多,故而把操练演习的场地定在了大观园内。
李纨看到,蓉大奶奶叫来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鸳鸯,跟她低声说了两句话,鸳鸯走出去。
李纨来到门帘后,与探春一起看向外头,见鸳鸯走到王熙凤那,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又等了一会,事情商议完毕时,王熙凤才开口:“老太太,太太。”
众人都看向她。
王熙凤咬牙说道:“俗话说,晴天还要防阴雨,眼下咱们做足了准备,贼军固然不能轻易打进来,可若是事情有变,贼军进了城,府里头又该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李纨听到探春低声说:“那就与贼寇痛痛快快打一场,难道还能引颈待戮不成?”
迎春,惜春等都看向她。
黛玉赞同道:“三妹妹好志气,可与道韫昭君比肩。”
外头,贾母问道:“凤丫头有什么主意?”
秦可卿竖起耳朵听,听到婶子王熙凤说:“依我看,若真到了那地步,怕是要舍了这荣华富贵,方才能保住阖府上下人的性命。”
李纨一听,就知道这话是秦可卿说的,以凤辣子往日的贪财好利,断然是说不出这话的。
舍弃荣华富贵,是降了贼王的委婉说辞。
满屋的人都不作声,贾母不禁落下泪来:“想我家先祖追随太祖起兵,至今尚不到百年,眼下却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那贼王要从亲王开始杀,若是杀到国公,只把我一人拉出去让他们杀了,我一把年纪死了也不可惜,能保住你们性命就好!”
“老祖宗!”
贾家上下连忙劝慰,贾母停了眼泪,命贾珍回去,准备去贾家祠堂拜祭宁荣二祖。
祭拜完毕,已临近中午,李纨回了大观园稻香村,进屋后,见到儿子贾兰正在丫鬟的教导下念书,不禁又悲从中来。
她丈夫贾珠死得早,她一个人带儿子,原本搬到大观园这个清净地后,能一心一意教导儿子,敦促他读书,好将来考取功名。
如今却遇到贼军围城,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
母子二人何去何从?
李纨正心中郁结之时,忽听外边吵闹起来,命素云出去查看,一会儿后回来禀告:“奶奶,是园子里要作演武场,丫鬟婆子们在忙着拉起围挡。”
李纨点头,叹道:“你们也都去帮忙吧,好歹能有点用。”
素云应了一声,叫上其他丫鬟婆子出去了,帮忙用布将空地挡起来,免得那些家丁冲撞到园子里的姑娘们。
按理说姑娘们应该搬回府里住,可眼下众人都在忙事情,也就没空理这事了。
一个时辰后,围挡做好。
宁荣两府的家丁开始进场,在里边空地上呵哈呵哈的演习。
大观园本是贤德妃省亲所用行宫,丫鬟婆子们久居内宅,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因而纷纷在围布后往里偷看。
素云也看了几眼,见宝二爷、琏二爷、小蓉大爷都在,且都换上了铠甲,累得不轻的模样。
“在瞧什么?”
林黛玉忽然出现,吓素云一跳,见是她后,忙笑道:“林姑娘怎么来了,我在瞧里边的人,耍刀弄棒的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