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有这样的认知,她凭借着身体的记忆,反手拔下了束发的银簪,那一瞬,那簪身竞然在月光下延展,化作一条长鞭。“啪”地一声脆响,破风声几乎撕裂夜色。
“江燦,低头!"她的声音未落,江熔已心有灵犀般俯下身子,长鞭破空而至,少年也下意识地仓皇躲闪,但是江燦的短刀却在同一时刻已抵上他的后心。他抓住了少年衣领,将他狠狠地砸向船舷。海浪不断冲击船身,冰冷的水花溅在他们三人身上。
“鲛人?这船上的古怪,你最好一字不差说清楚。"他攥住少年的衣领,将他半个身子压出船舷,江熔眯起眼睛:“我听说你们鲛人哭出来的眼泪能变成珍珠?那今天我就看看,剥了你的鳞,抽了你的筋,你能哭出多少颗?”少年沉默地垂下头,最终妥协般转身带路,带着他们走向底舱。潮湿的甬道里,墙上竞然嵌满了贝壳碎片,在昏暗的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王元蚌走在最后面,脚下突然一绊,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俯身拨开湿滑的海藻,一块断裂的腰牌赫然出现在眼前。“青雀舫”三个篆字在斑驳的铜面上依稀可辨。少年的手正抵在生锈的铁门上,他见状微微侧过头去,眼眸是妖异的蓝,冷冷地道:“现在它叫忘川舫了,载着死不瞑目者渡忘川。”江燦却嗤笑一声:“装神弄鬼的。“他直接上前,一脚踹开了铁门,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股混杂着腐木和咸腥的海风突然涌了出来,那味道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没想到在昏暗的舱底,竞然有数十盏古灯静静燃烧,灯焰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在潮湿的空气中微微摇曳,经久不灭,将斑驳的墙壁映照得忽明忽暗。之前那刺鼻的腥气就是从灯油中散发出来的。
江燦皱了皱眉:“这灯油是用鲛人炼?”
王元蚌不由得俯身细看,脚边那盏铜灯下积着厚厚的脂膏。乳白色的凝脂中,几片蓝鳞半融未化,在灯焰映照下泛出诡异的色泽。少年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他蹲下来,手小心心翼翼地抚摸着灯座上的刻痕:“这是我妹妹。她才十二岁。”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灯芯突然发出了“噼啪"的爆响声,只看见火焰猛地窜高,一个半透明的小女孩身影渐渐显现,她正悬在灯焰上方,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能看见她的嘴唇轻轻开合:“哥哥”。
少年瞬间瞪大双眼,立刻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小女孩如泡沫般消散了,身影在空气中碎成细密的水雾,只留下一缕带着海水味的青烟。王元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心口处的鲛珠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少年收敛了情绪,手指抚过一盏盏铜灯,跳动的火苗都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其实这里的每盏灯都曾是我的族人,他们燃尽了魂魄,化作长明灯。他盯着那些跳动的灯焰,仿佛整艘船都在应和他的悲愤,长明灯中竟然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呜咽声,如同无数鲛人在深海发出的恸哭。船身随之剧烈摇晃,木板缝隙间竟然渗出了浓稠的黑水,浑浊的浪涌中,数十只浮肿惨白的手臂破水而出,那些手臂诡异地屈伸着,青紫色的手指死死地扒住船板,指甲缝里还缠着腐烂的海藻丝。江熔已经眼疾手快地甩出符咒:“不好,子时一刻,怨气最重!”可符纸未及沾黑水便燃起了幽绿色的火焰,转瞬间化作漫天飞灰。他一把拉住了王元蚌,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边。黑水翻涌间,数不清的青白面孔浮出水面,腐烂的指尖抠进木板,那些被炼成灯油的鲛人怨灵正从船缝中爬出。
王元娃本能地抓紧他的手。
江燦身子一僵,转而收拢五指,将她冰凉的手完全裹入掌心。她的右手仍被他紧握,左手已抽出那条软鞭,啪地抽断探来的鬼手:“这些鲛人怎么都变成了怅鬼!”
那被尘封已久的记忆正一点一点挣开枷锁。越来越多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翻涌,不属于她的知识、陌生的战斗本能、深埋的情感,仿佛冰层下的暗流终于冲破禁锢。
说着话,她已经将袖口的铜钱甩出,那枚镇魂钱径直钉入了最近怨灵的眉心,被击中的怨灵顿时僵在原地,然后化作了缕缕黑烟消散在海风中。此时,整艘船的长明灯突然集体爆燃。将舱室照得雪亮。火焰中缓缓浮现出痛苦扭曲的鲛人身影,他们被烈焰灼烧得面目全非,融化的鳞片混着灯油不断滴落,在甲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江燦突然咬破自己的食指,鲜血顿时涌出。他俯身在船板上疾书,血珠在木板上勾画出一道血符。
王元娃旋身将扑来的怅鬼瑞开:“你疯了吗?!”“一了百了。“江燦脸色苍白,手上却不停,又添了几笔,“这艘船,早该沉了。”
少年见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住手!我妹妹还在!”。可是随着符咒的绘成,火浪瞬间吞没整个底舱。鲛人的恸哭声随之响起,王元娃被灼热的气浪一下子掀翻,她就地打了一个滚,支撑自己重新站起来。而那个少年在火光中抱起了一盏铜灯,灯芯里小女孩的残影似乎正痛苦蜷缩着,他抱着灯踉跄着退到船舷边,脸上映着跳动的火光:“没用的,忘川舫载着太多冤魂,永远都沉不了。"说罢竞然纵身跃入了漆黑的海面。就在火焰即将吞噬整艘船时,突然所有火诡异地倒卷而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压回灯盏。江熔单膝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