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柔走上前,拿起桌上的茶壶斟茶。
陈泠雪抬指触了触杯盏,不满颦眉:“凉了。”吟柔知道她是在刁难自己,只希望可以息事宁人,“我这就去换。”她拿着茶壶离开水榭,陈泠雪从鼻端轻哼了声。“你好好的刁难这丫鬟做什么?”
身旁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声,带着几分和善的劝解。陈泠雪扭头看向赵菌月,“赵姐姐有所不知。”“怎么个意思?"赵菡月往吟柔离开的方向望去。“她原是个奴籍,用狐媚手段哄得我父亲将她留在府中,还让人称作姑娘。"陈泠雪言辞忿忿,话里话外满是轻看。“她从前迷惑我父亲,赵姐姐说我该不该责罚她。”赵菡月只当她是个寻常婢女,却不想还有这样的前因在,柔颦的美目中含了几分轻鄙,到底没说什么。
陈泠雪则打开了话匣子,“原本母亲准备将她遣出府,若不是三哥心善,留了她。”
赵菡月轻垂的眸微动,看向陈泠雪问:“三表哥?”陈泠雪点头,“你也知道我三哥心善,见那宋吟柔装腔作势的可怜,就下令留下了她,让她在十方堂抄经自省。”
“十方堂不是先夫人用来抄经的地方?”
赵菡月搁在腿上的手虚握,她听闻三表哥从不许外人进十方堂,怎么允许一个婢子在里面抄经?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陈泠雪回想半日,又觉解释起来太冗长,摆摆手:“不说她了,总归就是她运气好,我三哥人又宽和。”赵菡月抿唇笑笑,心里的疑虑却没有散去,三公子素来待人温和,善待下人,这不假,可她却知道三表哥内里实则是个极冷情的人,即便对她也是淡淡。而那么久以来,还从没有谁破了十方堂的例。三表哥定然不会瞧上她,可听陈泠雪说这是个心思多的,难保不会打什么主意,她方才随随看了一眼,确实是生得极美。“你说那丫鬟会装腔作势,那若她在三表哥面前作态告状,严重些再说你与夫人的不好…”赵菌月蹙起眉头,担心的看向陈泠雪。“她敢!"陈泠雪冷眉一扬,旋即想起什么,对赵菌月神秘一笑:“姐姐不必担心,她没机会。”
赵菡月疑惑看着她。
“我也是听母亲说,等过几日去寺里的时候,将她轰出府去。”“这会不会不好。“赵菡月垂睫掩住眸中神色。“赵姐姐就是太心善。"陈泠雪不甚在意的撇嘴,“我与你说,对心思不纯的下人,不能纵容。”
赵菡月听她说着,若有所思的点头。
吟柔端了热茶重新回到水榭,“六姑娘,茶来了。”陈泠雪和赵菡月一同看向她,陈泠雪可不想在这时候生事端,摆手道:“行了,放下罢。”
“是。“吟柔放下茶告退,转过身,脸庞上血色全无。方才陈泠雪的话她听到了,乌氏竞还不肯放过她。等人走远,陈泠雪对赵菡月道:“赵姐姐可别被影响了心情。”“不会。“赵菌月抿唇一笑。
陈泠雪则笑得一脸俏皮,“我知道,赵姐姐只会被三哥影响心绪。”赵菡月柔静的脸顿时烧红,赧然斥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胡说。”
陈泠雪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把赵菡月气的又羞又臊,“我可不理你了!”陈泠雪抬手捂住嘴,“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夜深风急,陈宴清走在园中,墨色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书砚跟在后面一脸的二丈摸不着头脑。
前几日公子得闲时不回来,今日忙完事情都深夜了,却又赶着回来。莫不是他提的那嘴宋吟柔……
书砚揣测着,看陈宴清没有往宣鹤堂或者萧篁居去,而是去了十方堂的方向,脸上一阵要垮不垮的绝望。
然而十方堂里漆黑一片。
陈宴清站在月下注视着已经熄了灯的屋子,半响,清冷的眉眼染上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
他在干什么?
得知宋吟柔找他,就赶了回来。
一次次的为她破例,对她违背自己的准则。他将笑意敛尽,没有犹豫的转身离开。
穿过枫林就是萧篁居,白日就分外幽静的院落,到了夜里愈显的悄寂。除了风声,就只有主仆两人的脚步声。
忽而,一道不属于两人的零碎脚步声自远而近的奔来,轻一脚重一脚的打破静谧,熟悉的馨香被夜风带着先一步扑到陈宴清身上。缠绕过他的鼻端,钻进他的肺腑。
怀里撞进一团柔软,一双纤细的手臂绕过他的腰身,似游走的藤蔓,将他紧紧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