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缎子一般流淌在枕间,呼吸声沉稳而均匀,已然沉沉睡去。
贺秋娘不禁有些奇怪。
不过,晏澄洲没有兴致,对她有益无害。
贺秋娘可不想赶着受他的虐。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光阴迅速,又值初夏,转眼已是五月中旬,凤仪宫内的桃花树次第开放,落英缤纷,花繁似雪,将花园装点得生气盎然。
江婳和秦淮月一起,将铺了满地的花瓣一一拾起,用帕子拢着,再将这些花瓣晒干,做成香囊。
江婳踮起脚,从树上择了几簇怒放的碧桃花,编成个花环,笑着往自己头上戴:“阿月,好不好看?”
秦淮月眉眼弯弯,将脑袋点了几下。
江婳自入宫以来,一直闷闷不乐,难得见她这么开心。
江婳提着裙子转了几圈,又兴致勃勃地在石桌前坐下:“阿月,我也给你编一个吧。”
秦淮月笑道:“奴婢就不用了,对了娘娘——”
江婳抿住嘴角,疑惑地看向她。
“再过十日,就是陛下的十八岁生辰了。娘娘可想好送陛下什么寿礼了吗?”
提到皇帝,江婳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蔫头耷脑地趴在桌上。
“为什么我要准备寿礼啊?他是皇帝哎,肯定有很多人给他送礼,又不缺我一个。”她皱着眉头,一脸苦大愁深。
秦淮月哭笑不得:“娘娘贵为中宫皇后,统率六宫。陛下生辰,娘娘怎么能不送礼呢?”
江婳愁眉苦脸。
说实话,江婳觉得,她跟闻熙一点儿也不熟。这半个月来,她只在侍寝的时候,还有那天在金华殿的时候见过闻熙,其他日子,她连他的影儿都摸不着。
每次跟他做开枝散叶的事,她就没有一次不疼。闻熙来凤仪宫中,她面上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背地里却恨他恨得牙痒痒。
一想到他过生辰,她还得费尽心思给他准备一份寿礼,再装模假样地说上一堆吉祥话,江婳就觉得自己好虚伪。
秦淮月打断了她的思绪:“娘娘想好要送陛下什么寿礼了吗?”
江婳托着下巴,嘟囔道:“唔,皇兄不是给我准备了很多嫁妆吗?我记得那个什么……嵌翡翠的琉璃屏风,还挺不错的,就送那个好了。”
秦淮月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陛下什么稀罕物没见过,送金银珠宝什么的,肯定落了俗套。”
“那你说送什么?”江婳斜睨着她。
秦淮月道:“给陛下送礼不在贵重,而在心意。娘娘的绣工极好,不如就给陛下绣一幅寿图,寿宴当日呈上去,陛下肯定欢喜。”
江婳哼了一声:“我知道,可是我懒得绣。”
皇帝那么讨厌,她才懒得在他身上花心思呢。
与其自己劳心劳力,还不如送个现成的屏风来得划算。
秦淮月:“……”
五月十六日。艳阳高照,春和景明。
皇帝的生辰宴设在太极殿中,近侍赵椿领着几个小太监,站在殿门外接待前来赴宴的官员和女眷。
近来太后身体抱恙,一直在金华殿中养病。皇帝并非她亲子,今年又不是整寿,她自然不会拖着病体来给他庆生。
太后不来,贺衍干脆也称病,在府上休养。这两人不来,其他朝臣便也见风使舵,都纷纷向皇帝告假,是故今日来太极殿贺寿的人并不多,只陆陆续续地来了几十个大臣。
大殿里十分空旷,闻熙端端坐在金漆銮座上,唇边噙着一抹笑,深邃的眸光不动声色地在前来贺寿的宾客身上逡巡。
殿外的赵椿尖着嗓子叫唤了一声:“皇后娘娘到!”
闻熙抬起眼帘,只见一个雪肤红衣的美人提着裙摆,款款迈进了殿中。
江婳今天穿了一身绯色缠枝宝瓶花锦缎宫裙,腰系金红两色流苏垂绦,头上斜斜插着一支红玉滴珠凤头金步摇,乌发如云,绛唇似樱。
她眉心用朱砂描着一朵梅花,既端庄大气,又不失少女的娇媚。
闻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他微微挑起眉梢,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江婳偏过脑袋,选择直接忽视掉他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伐,径直向他身边的凤椅走去。
秦淮月紧随其后,在两人不远处的抱柱下站定。
闻熙瞟了她一眼,旋即收回视线。
殿外又报:“顾美人到——”
江婳好奇地向前方看去。
顾妧年纪大概十四五岁左右,一双眼睛乌黑莹润,眼尾稍稍下垂,两颊粉腻饱满,看起来很是娇憨。
闻熙眼睛一亮,笑着向她招手:“妧儿,到朕身边来。”
顾妧慌张地抬眼,怯怯地看向凤椅上的江婳,双手在身前扭绞着,“陛下,这,这不好吧……”
只有皇后才能和皇帝平起平坐,她一个美人,若是坐到了皇帝身边,岂不是坏了规矩?
“无妨,让人再添一张座就是了。”闻熙毫不在意地道。
他话音刚落,两个小太监很快将一张黄花梨案抬了上来。
顾妧的脸染上一抹绯红,微微敛着眸,不敢抬头看上首的江婳,慢吞吞地向闻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