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药(1 / 2)

第34章敷药

卫霄只能看到妻子的半边身影。

玉树银花,雪打枝头。她今日穿白色狐裘,淡抹胭脂。她待谁都有耐心,接过少年的竹简,向他讲解着什么。离得远,卫霄听不清对话。

少年有悟性,一点就通。

兰云锦听婆母说,卫恒这孩子生错了家,周围的兄弟习武,他宁死不学,对耶娘软磨硬泡,争得上长安读书的机会。

老太太心疼外孙,便让他踏实在将军府住着。卫恒知礼节,深深鞠躬,道:“多谢表嫂指教。”“不必客气。"兰云锦说了几本正适合他年纪读的儒家书籍,“这上面的字通俗易懂,学来写文章刚好。”

卫恒愣神,道:“表嫂说的书,我全没读过。”踩雪声簌簌,兰云锦见卫霄朝着水榭走来。光阴促人变长,他身量更高了,走路沉稳,再找不出粗鲁这二字。兰云锦想,卫霄少年时是顽皮多一点,还是规矩本分多一点。她回念他说的话,做的事。

毋庸置疑,他的顽皮多一点。

等他走近,兰云锦笑着招手,唤道:“夫君。”卫恒上前问候:“表兄安好。”

他认定要走读书路,但也敬佩表兄奋力杀敌的勇猛。一声夫君、一声表兄,卫霄的严肃融化了些,异样的情绪消减。郎君相继平安回府,喜庆洋溢。

午时两桌酒席,黄昏又摆两桌。

小郎君凑在卫霄身边。

“叔叔,为何敌军专挑夜里打仗!”

“祖父说,叔叔要骑马跟他们打,能不能教我们怎么边骑马边射箭?”小郎君眼睛一眨不眨。

叔叔打了胜仗,是长安城的大英雄。

他的武功、马术,顶顶的好,小郎君们想学。张氏哄小郎君去吃饭,道:“雪天地里,学什么射箭?”小郎君撅着嘴。

卫大爷笑说:“别跟祖母闹脾气,过两日不下雪了,你叔叔就教你们。”另一旁,卫三爷说今儿领了俸禄,要给府邸的小辈们发银钱,让他们去朱雀大街逛着玩。

卫珺蹦跳着,问道:“三叔公,你给我们发银钱玩,给不给婶娘她们发?”老太太在堂上坐着,瞧这一堂的子孙欢喜,笑道:“你三叔公若不发银钱,我给你婶娘她们发。”

卫珺向着自家房里的,央着卫三爷给阿娘和婶婶多发两吊钱。有老太太的话,别的老爷们也掏着腰包。

大大大

从兰云锦管账后,采买的丫鬟婆子要先去她院里禀告。劳碌一天,兰云锦伏在案边拨算盘。

“嬷嬷,明日请的戏班子要来府上,前院的雪扫利落了吗?”周嬷嬷道:“娘子吩咐的事,她们一早就去办了。”兰云锦管账有一年,不用刻意故作生手。

周嬷嬷收起账簿,说:“娘子今日莫要理账。天冷,玉蝉把汤婆子灌好了,娘子去榻上暖暖身。”

兰云锦提毛笔,做标记。将军府的开支不小,到年底,有很多要盘算的账簿。

外敌妥协,战事告捷,卫霄能在长安过年,兰云锦说不出的放松。前世,她晚年才到长安,那时的北昭不如现在繁荣,街巷有毛贼、市井无赖,天子脚下尚是如此,何况别的州县。

她结识的贵妇人,愁叹,朝中带兵打仗的将军死的死,残的残。难民流窜,风雨飘摇。

那贵妇人的老爷是左都督大人,北昭的武将有一半她叫得上名字一-若卫氏男郎不死,北昭就太平了。

卫霄,她名义上的夫君。

而今,他们成亲两年了。

兰云锦发觉,即便有过亲密接触,自己也不曾直视她和他的关系。“郎君回来了!"周嬷嬷拍落卫霄氅衣的雪,请他进房到炉子那儿驱驱寒,“要不要给郎君弄个汤婆子?捂在脚心,防着夜里被冻醒。”卫霄连夜赶路,一身灰尘,他道:“嬷嬷,长安不冷。”兰云锦闻声看去,问:“夫君要沐浴吗?”卫霄道:“是要沐浴。”

周嬷嬷有眼力见,笑道:“娘子方才让丫鬟们备热水了,只等郎君回来洗呢。”

郎君这一走,娘子守空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夫妻俩分别,团聚,该要蜜里调油,胜过新婚。

卫霄不习惯让人伺候。

房内剩夫妻俩。

兰云锦取药箱,找到老太太送她的药膏。

卫霄沐浴也是雷厉风行,他披着外袍,见妻子坐在案旁,手拧药盖。他问道:“你受伤了?”

“不是我。"兰云锦的视线放在卫霄的胸膛,果然又添新伤。她抿唇,说:“是你受伤了。”

短暂的缄默,卫霄目不转睛地看着妻子,他压住唇角的笑,问道:“要给我敷药?”

他不愿在妻子眼前露出翘着的尾巴,若显得他容易打发,否则如何得寸进尺。

兰云锦示意让他坐下,“你转过身,我瞧你后背有没有伤。”卫霄坐在她身前,宽阔臂膀几乎遮挡着烛光,他坦然脱下外袍,给她看后背。

兰云锦的脸颊一热,但很快因他的伤势冷下。伤痕跟皮肉混为一体,她从他的脊背开始敷药。天凉,但他浑身紧绷。

兰云锦手指轻轻涂着伤痕,问道:“突厥人骑马作战的,是吗?”婆母她们在府邸不谈打打杀杀。

兰云锦不了解战场,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