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的压迫感,居高临下的目光一扫,她便膝头发软,不知所措。
李桓淡声道:“郭三姑娘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郭云容瞥一眼角落的薛绥,小声道:“今儿天又凉了,母亲说夜里怕有一场急雨,臣女来给薛侧妃送些衣物……”
李桓眯眼打量丫头手中的包袱,忽然挑了挑眉:“郭姑娘果然贤德,尚未入东宫便这般贤惠,体贴入微。”
话里有话,可惜郭云容并未全然听懂。
她颊边飞红,垂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说得结结巴巴。
“王爷说笑了,臣女是,是自己来的,与东宫,东宫无关……”
“哦?”李桓目光如炬,语气却漫不经心,“郭三姑娘对一个身陷大牢的罪妇,为何如此上心?”
郭云容一听这话便急了,杏眼圆睁。
“侧妃是好人,昔日对臣女多有照拂,若她落难,我便避之不及,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郭三姑娘重情重义,菩萨心肠。太子好福气。”李桓意味深长一笑,伸手指向那包袱。
丫头紧张地缩着脖子,递上去。
李桓指尖勾起包袱一角,用力一拉。
里面的东西,便那样散落开来。
几件针脚细密的衣物,还有几包用油纸裹着的零嘴。
一看便知是小姑娘的心思。
李桓淡淡一笑。
“郭三姑娘这一番心意倒是诚恳,可惜地牢里霉气太重,只怕她不便消受。”
薛绥冷眼望着他,忽然低头,剧烈地咳嗽……
郭云容慌忙上前扶住她,袖中香粉混着少女的气息传来。
“侧妃可是受了寒?怎地咳嗽起来?”
薛绥看着这天真纯善的少女,想到她及笄宴上被卢僖刁难时的窘迫模样,不由淡淡一笑。
她与郭云容的兄长郭照怀有凌辱之仇,对郑国公府也全无好感,但对这个郭三姑娘,倒是不太讨厌……
至少,她有一颗良善之心。
“郭三姑娘请回吧,往后不要再来了。”
郭云容咬唇摇头,“侧妃心地良善,一定不会毒害贵妃娘娘。此中必有误会……”
她又小心翼翼看了眼李桓,“太子殿下和端王殿下主理此案,一定会为你洗刷冤屈的。”
薛绥看着她眼底的恳切与担忧,眸中泛起淡淡涟漪。
“地牢阴冷,三姑娘,这不是你该久留的地方。”
郭云容原本还有很多话要说,但看李桓冰冷地立在那里,到处是森冷潮湿的锈迹霉斑,心下也有些胆怯。
于是她把东西一股脑塞给薛绥,在她手背一捏。
“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可千万要保重。”
薛绥朝她点点头,目送她离去,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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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云容走后不远,李桓便甩袖离去了。
地牢重归死寂,薛绥嗅着阴风卷起的霉潮气味,拢了拢囚衣,将郭云容送来的衣裳,一件件翻开检查。
灯火很暗,她凭感觉去摸索。
直到指尖触到一片不同的丝帛——
她背过身去,挡住狱卒视线,就着狱灯昏黄的光,看着月白丝帛上的字迹。
“平安。”
只有两个字。
力透纸背,是李肇独有的苍劲笔锋。
她忽然轻笑一声,指腹摩挲着“平安”二字,只觉得掌心发烫,情丝蛊带来的不安,也似淡了三分。
只要有情丝蛊在,李肇就不会对她坐视不管,这原本就是她种下情丝蛊的初衷——要李肇义无反顾地救她、护她。
但此时此刻,这竟成了此局最大的风险。
因为,李桓要的便是李肇的在意,冲动下出的昏招。
一旦李肇为救她贸然行事,就将万劫不复——
而她,满手的鲜血与谋算,除了报幼年凌辱之仇,便是要为了旧陵沼,将李肇送上金銮宝座。用李家人的手,为旧陵沼二十万亡魂,洗清冤屈……
这场长达十年的棋局,绝不会因此功亏一篑。
她得想法子,稳住李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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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尚宫局女官捧着丧仪章程步入椒房殿。
“娘娘,这是礼部拟定的贵妃丧仪细则,请娘娘过目。”
谢皇后揉着太阳穴翻开黄绫册页。
“贵妃棺椁暂厝瑞金殿,按副后仪制停灵治丧……”
一行大字如重锤砸在心口。
这天下只有中宫之主,何来僭越的“副后”?
分明是皇帝为宠妃开的荒唐先例……
要踩着她这个正宫娘娘的颜面,给萧氏抬棺!
谢皇后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一阵穿堂风,卷得珠帘漱漱作响,无端添了几分萧瑟。
“娘娘,陛下驾临椒房殿了……”
内侍话音未落,崇昭帝已跨过门槛。
他今日未着龙袍,一身素白常服上,仿佛还沾了瑞金殿的纸钱味,一夜间,整个人似乎苍老了许多。
皇后连忙起身行礼。
“臣妾恭迎圣驾……”
“皇后免礼。”
崇昭帝瞥见案上翻开的册页,目光在谢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