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85番外（二）

“体检结果很正常，您不用担心。”

医生看着电脑上的各项数据，这样对春烟说着。备孕的时间不算短了，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好消息。春烟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于是问：“因为我的年纪吗？是不是准备得太晚了。”

医生笑了：“其实和这个关系不大，高龄产妇的临床风险增加，主要是因为她们的丈夫年纪更大,所以精/子的质量更差，会影响胚胎的健康水平。”“是吗？”

医生点头：“因为您的丈夫很年轻,各方面的数值都很优秀，又没有不良嗜好，所以完全没问题呢。”

春烟不再说话, 但是脸色并没有好转。

医生安慰她：“这种事总是有些随机性，您不要着急。”回到家后，春烟一直闷闷不乐。

五条悟听说她今天又去医院了，所以难得暂时推掉工作，早早地回了家。回到卧室时,他就看到女人正坐在梳妆镜前发呆。镜子倒映出女人写满了苦闷的美丽面孔，柳叶般的细眉紧蹙，琥珀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愁色。

他慢慢地走过去，然后坐在她的身边。

女人顺滑的黑色长发，垂落在榻榻米上，她低垂着眉眼散开长发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橱窗里缺少生气的人偶娃娃。

“旦那？"她怯怯地喊了他一声。

五条悟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就势靠进自己的怀里。“这种事也没必要太着急吧,"五条悟安慰她，“又不是什么大事。”春烟神色郁郁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手捏着他的外套，小声问：“如果一直都怀不上怎么办？”

五条悟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一定可以的。”如果是十八岁的五条悟，一定会说"无所谓"之类的话，因为他真的不是很在意这些事。

但二十八岁的五条悟，看得出源春烟对这件事非常非常在意，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安慰她的情绪。

男人和女人面对的人生困境是不同的。

对五条悟来说，他习惯了一直向前奔跑，现在能够稍微理解一些源春烟的焦虑和难处，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但对源春烟来说，完美平衡"五条悟的妻子"和源春烟"这两个不同的身份，是她在和五条悟结婚之后，每时每刻都必须面对的挑战。她用十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源春烟”这个身份的任务，总算能松口气，才有精力来专心完成"五条悟的妻子"这个身份的任务。曾经，春烟对那些指责她没能为六眼孕育子嗣的声音毫不在意，因为她有着清晰的人生规划，而且她的执行力很强，每一项规划都能成功地按时完成。可现如今，现实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无论她多么努力把身体调整到适合受/孕的条件，都没有丝毫动静。时光每分每秒都在毫无意义地流逝，这让她开始变得焦虑。心情的剧烈变化逐渐影响她的正常生活，最开始是食不下咽，再过一阵子就开始失眠，眼睑下的黑眼圈必须补上一层厚厚的粉底才能遮住。直到下一次体检，她的部分项目中的数值产生了异样，让春烟的情绪开始失控。

最开始是频繁地给五条悟发简讯，他有时工作忙回复会很慢，她就会不停地打电话，无人接听的话就会一直打，直到对方接通才算完。但是电话接通之后，春烟又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题，五条悟挂断电话去工作之后，春烟心底的那种焦虑就变得更严重了。五条悟最开始没有察觉到什么，备孕之后，春烟去医院的次数就比以前多了很多，久而久之他就没那么关注了。

直到有一天，他在高专里与她擦肩而过，才发现女人的脸色比上一次见面时差了很多。

五条悟问她怎么了，她只是笑着说没什么。但他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这天晚上，五条悟难得没有加班，而是陪着她一起回家。路上，他又问她怎么了，但是女人依然不说话。她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侧过脸去看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风景。

飞驰的霓虹刺痛了她的眼睛，无声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滑落。“春烟？"五条悟忍不住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他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于是抬起手去抓她的肩膀。然而，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她的时候，女人就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她将脸颊贴在他的外套上，温热的泪水打湿了深色的教师制服。呜咽的声音像某种受了伤的小动物，她在这片夜色中，为自己舔舐着流血的伤囗。

司机将车子停放在停车位，小心而紧张地看了看后视镜里的两个人。五条悟搂着女人的背，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离开。

莫名吃瓜的司机看到家主的脸色也算不上好，于是沉默着飞速离开。黑色的高档轿车里，此刻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五条悟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发，但她今天挽起了长发，簪子上的棱角冰冷而尖锐，无声地拒绝着他的抚摸。

他只能重新放下手，搂着她的腰，任凭她在自己怀里落泪。五条悟对这种事很无奈，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最强虽然什么都会，但就是不会生孩子。

人永远无法对自己认知之外的事情感同身受。“你希望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