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原仰头长叹,手机往床上一扔,拽起桌上的黑色书包甩在肩上,他抓了把头发,指着那个其实已经坏了的摄像头,“徐靳韬,没换衣服不许睡我的床,我随时都能看见。”
徐靳韬捧着手机翻了个身,双脚抬高抵着墙壁:“知道了知道了!哥的是龙床,小弟绝不碰!”
周穗无奈地笑了下。
四点前,林润锦来到州城最大的火车站,人山人海的,背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旅客,招揽客人的摩的,还有卖充电宝卖盒饭的。
她是第一次来火车站,难免会好奇,什么都要看上几眼,以至于落后了周止原几步都没发现。
幸亏周止原没有忘记周穗的叮嘱,从上地铁开始,他的余光一直都在留意身旁的小矮子,想眯眼睡会儿都没办法。
“林润锦,你再磨磨唧唧就自己坐地铁回家去。”
他的语气很不好,脸上几分不耐烦的表情很明显。
林润锦心惊肉跳,赶忙跑过去,赔着笑连着道了几个歉。
售票厅排队的大多都是的老人,周止原领着林润锦过去自助售票机那边,拿着她的身份证和钱买了张硬座的票。
“拿好,要是丢了你就真的要自己坐地铁回家了。”
林润锦笑眼弯弯地伸出双手接住,捧在手心里很宝贝地看了又看。
她真的真的要去北京了!可以见到将近七年没有见的妈妈了!
周止原瞥了她一眼,“你妈她愿意见你么?”
话音一落,他就注意到林润锦的笑容淡了下去。
据他所知,林家曾经的女主人白馨莲从七年前离开后就没再回来过,周穗也说过,林润锦说白馨莲从来都没有联系过她。
可周止原却不是一次听林谦民提起过,白馨莲隔一两周就会发短信烦他。
林润锦抬起头,下午四点多的冬日阳光洒在她白皙稚嫩的脸庞中,乌黑的眼眸中明明是带着笑,却让人很直接地感受到了她的忧郁与脆弱。
周止原抿了抿唇,有些于心不忍,后悔自己多嘴的一问。
她把车票放进书包里的夹层里,轻快道:“先斩后奏,她不见也得见,而且我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会不见?”
林润锦不知道白馨莲还记不记得她的样子。她很愧疚,因为家里不允许出现白馨莲相片的缘故,她已经不记得妈妈的长相了,唯一记得的是那双温柔轻拍着她后背、哄着她睡觉的手了。
在候车室坐了几十分钟后检票进站,林润锦看着车票,问:“止原哥,我们的座位是在一起的吗?”
就在这时,通道里一个行囊很多的大叔即将从林润锦身边走过,周止原猛地抓住她的书包,把人给拽到他的左手边。
他皱眉,凶巴巴地说:“看路行不行?”
要不是他动作快,她的脸准得被刮到。
果然是麻烦精!
林润锦傻乎乎地笑了下。
“我是软卧,和你不在一个车厢。”周止原说。
林润锦惊恐地瞪大眼睛。。
那不就等于她是一个人在坐长途火车吗?
她揪紧了手,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脚步慢了下来:“止原哥,我……我不敢一个人……”
周止原回头看她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说:“现在知道怂了是吧,上午的时候赖着我的那胆子哪儿去了?”
林润锦眼睛湿润了,下意识拽住周止原书包,“哥哥,我不要一个人坐……”
周止原压根就没打算让她去坐硬座,离开视线范围他就得提心吊胆的,他的卧铺位置是在最下层,空间足够坐下两个人。
他冷飕飕地睨着她,故意逗她:“你是水做的吧?这么爱哭。赶紧松开,你的6号车厢到了。”
林润锦怕死了,死活不松手,生怕这趟路程唯一能让她心安的人真的会丢她一个人在6号车厢。
她一旦固执起来,就如林文滨曾经谈笑时所说,十头牛也拉不回。
一天下来,周止原算是见识到了。
一同来到10号车厢的软卧后,林润锦背着书包拘谨地站在一旁,她观察了下车厢,软卧都是四人铺,有门,过道比较窄小,窗户那边有个便携座椅。
周止原所在的小包厢里铺位都是有人的,巧的是另外三人都是年轻人,看着像是大学生。
林润锦收回目光,视线在周止原清俊白净的侧脸上移动。
哎哟,不得了啦!好像比她哥长得还要帅。
周止原放好背包,扭头,伸手,“书包给我。”
林润锦迅速脱落书包给他,顺嘴问了句:“哥哥,我可以坐在外面这个椅子上吗?”
“包厢的门会关。”周止原说,“你确定要自己在外面?”
“不要!”林润锦赶紧走了进来,她毛毛躁躁的,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对床女生的屁股。
那女生烦躁地“啧”了声,本来提早开学就够烦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润锦赶忙道歉。
周止原无声叹了口气,伸手把人给拉到里面来,“安静坐着。”
林润锦这回是老实了,一动不动地抱住枕头,满眼好奇地瞧着窗外晃过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