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健等人毫无疑问又被吹了满身的尘土,喷嚏连连。然而这次众人都沉稳了不少,怒而不发,只有轻微的议论之声响起。
“应该是西平郡公姚弋仲家的两个儿子,姚襄和姚苌。说来奇怪,明明是一母同胞,长得也极相似,但性格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性如烈火,高傲到天上去,另一个却是深沉寡言,阴冷至骨子里。真不知道那姚老儿是怎么生的儿子,有时间倒真要好好讨教一番。”滑稽者笑着打趣道。
苻健目光如渊,神色凝重,挥手示意苻坚来到近前,低声嘱咐道:“姚弋仲此二子皆不可小觑,长子姚襄悍勇非凡,有万夫不当之勇,固当重视,然少子姚苌年纪虽轻,却鹰视狼顾,深沉难测,更不可掉以轻心。姚军是羌人队伍,实力雄厚,恐将是我氐人日后逐鹿中原之强劲对手,不可不留意!”
众人正待起行,又有一骑疾驰而过。
“此人应该是匈奴铁弗部首领刘卫辰,却不知是何人让其如此暴跳狼狈?”滑稽者托着下巴玩味道。
“先不管他,前方虎豹环伺,鱼龙混杂之地,我等且行且看。”苻健一锤定音,率先上马,往邺城方向行去。
可刚行出数里地,一处荒僻的岔路口,忽闻得北方山林之中马声如雷,烟尘四起。
片晌过后,山林之中一支百人队伍井然有序地开出,不疾不徐,杀机内敛,显是训练有素。
为首一人一袭白衣,缓缓执辔而行,极是英挺秀拔。他皮肤奇白,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眼眸微闭,似星辰明灭,丰神俊朗,飘然若神。
苻坚看到不远处的二人,立时惊为天人。众人见之,再看了看风尘仆仆的自己,不由自惭形秽。
只见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娴熟洒脱,完全不似外表那般文弱不堪。随即整了整形容,向苻健敛衽行礼道:“在下燕王使者慕容恪,这是我六弟慕容垂,不知尊驾可是氐王苻洪所部?”
“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邺城已近在咫尺,不知我等结伴同行如何?”慕容恪提议道。
听到“帝国双璧,人中之龙”之时,慕容恪心中一凛,瞳孔也不由地骤缩,望向苻健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忌惮和警惕,暗道:“这苻健看着谦和无伤,不想言辞如此犀利,看来也不是易与之辈!”
苻健见到慕容恪养气功夫如此了得,也不由暗暗称道,微微一笑后,继续恭维道:“惶惶乱世之中,浪得虚名、大言欺世者确实不在少数,但是依小弟愚见,人中之龙之美誉,慕容兄却是表里相称,当之无愧!”
“我闻贵国定都龙城,岂无待时而动之意?东北虽苦寒,然山川形胜,睥睨天下,一旦中原有事,骁勇之士便可长驱直入也。”苻健继续打蛇随棍上,想试探一番慕容恪的反应。
这下轮到苻健脸上微微作色,眸如寒星。
却不想被慕容恪直接点破,甚至还提到了改姓一事,对方到底知道多少内情?是否连苻坚后背的谶言也已为人所知?
苻健眼眸之中一丝惊惧过后,随即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望向慕容恪的同时,余光也瞥向了一旁的苻坚。但见苻坚悠哉游哉,浑然无察,对方似乎也并未把心思放在苻坚身上,才暗呼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苻健见状,亦是凝神应对。身后众人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纷纷上前,拱卫在苻健左右。
慕容恪却是神色如常,缓缓按下慕容垂握剑的手臂,微笑道:“前方龙潭虎穴,危险难测,我等双方当和衷共济,同仇敌忾,万没有大虎还未打倒,就提前伤了和气的道理。苻兄以为然否?”
“自当如此。”苻健心如明镜。
双方首脑闻言后相视一笑,随后各自踩镫上马,并辔而行。
不远处,雄伟壮观的邺城巍峨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