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书童打扮的稚嫩男孩，正躲在书房一角抽泣。

看这委屈的模样，显然是打扫时不慎失手打碎了砚台，又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只得一个人躲在这里吞声抽泣。

心里虽这般告诫自己，但腿脚却不听使唤地径自往书房内走去。

小男孩听到声音，本能地向后缩了一缩，良久方才缓缓抬起头，眉梢眼角满布泪渍，惶恐道：“我......我叫辛福，我打扫时不小心打碎了夫子最喜爱的砚台，我不是故意的......”

辛福默然颔首。

苻坚缓缓探身近前，伸手轻拍了拍辛福微微颤动的肩头，安慰道：“别担心，夫子那边我来解决，包管他不会为难于你！”

苻坚虽然心下也是没底，但仍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故作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你在学堂外候着就行。看到我手令后，便拿着这些砚台碎片进来。”

苻坚见对方止泣息噎，恐惧之心似也已去了十之七八，自豪之感顿生。再简要交代几句后，旋即向学堂飞速奔去。

夫子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昨日让大家预习的《论语》篇，不知哪位学子能够背诵出来？”

只见苻生缓缓起身，主动请缨道：“夫子，我来试试。”

思如泉涌，声情并茂，竟无半分停顿窒碍之音。

众人都投来崇拜歆羡的目光，就连苻坚也不由地啧啧称奇，钦佩不已。

勤能补拙乃是良训，对于天资不凡的苻生，克勤之心更是让他卓尔不群，脱颖而出。

苻生从容入座，仍是一脸谦逊之色，暗忖这次表现定能让父亲满意，母亲也会重展笑颜，那可是世上最美的景致。

苻坚边听边记，心念电闪间，一个巧妙而大胆的计划悄然成形。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有哪几句不懂的，但说无妨。”吕婆楼不及细想，脱口而出。

苻坚佯装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请教道：“是不是说的是要我们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要懂得宽恕他人，不要过分地求全责备？”

“若是有人冒犯了您，亦或是不小心弄坏了您珍爱之物，是不是同样可以宽恕他？”苻坚接着问道。

苻坚当即面露狡黠之色，向窗外眨了眨眼，打了个手势。

吕婆楼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砚台成了碎片，早已是心如刀割，强忍着悲恸，肃容问道：“怎么回事？”

苻坚见状，抢先一步道：“这位小童打扫时不慎打碎了夫子的砚台，甚是惶恐不安。不过我想既然他是无心之失，夫子定能宽宏大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饶了他的过错。”

吕婆楼故作恼怒之色，双眼射出凌厉精芒，却见苻坚夷然自若，脸色怒意旋即烟消云散，抚掌笑道：“孺子可教，不知不觉间竟落入你之彀中。也罢，覆水难收，破瓦难全，既然已经弄坏了那就算了，下次小心点便是。”

苻坚略一思索，狡黠笑道：“君子可欺之以方！”

堂下众人见夫子丝毫不以为忤，不仅饶恕了辛福，还跟苻坚言笑晏晏，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虽云山雾罩，不明所以，但还是纷纷向苻坚投去了赞叹羡慕的目光。

一颗仇恨的种子已在苻生心底悄然埋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