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水鬼(1 / 5)

大象胫骨搭建的渡桥横跨道道长河,桥面铺着编织成棋盘的藤蔓。河湾处沉没的独木舟船队已钙化成珊瑚般的结构,船头雕刻的雷蛇图腾正被食人鲳啃噬出空洞的眼眶。矿坑底部积着血红色的泥浆,牧童传说那是古代炼金术士融化的黄金仆从在哭泣。

天还没亮,巴斯特便忙里忙慌地爬起床来,整理好破旧的被褥,穿好床上老旧的麻布衣。他的家由土和草堆成,草泥糊的墙缝透着晨光,床腿垫着三块土砖,这便是全部家当,唉,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老巴房子所在的位置处于普利阙行省首府撒维尔的城郊,他不是本地人,具体从何而来无人知晓,但众所皆知的是,他必然出身于富贵人家。他刚来此地时,带着许许多多金银财宝,从他的谈吐气质便大致能推断出多半是贵族出身。只不过经过许多年的磨砺,准确地说是摧残,现如今,单从外表上,应该是不会有人再把这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当成有钱大户了吧。

他的土房子不远处就是一条河,每天清晨他都会去河里洗脸,今天也是如此。他的早餐十分简单,只有昨天剩下的半块地瓜。地瓜皮下布满蛛网状的冻裂纹,冻硬的地瓜硌得他牙床生疼,他习惯性地用舌头顶着缺齿处研磨,霉味混着土腥气,回甘前又有些苦涩麻舌。

曾经,他是对世界满怀希望的青年,虽然出身富贵,但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何高贵之处。相反,他特别能体恤平民百姓,面对种种不公的社会现状,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去改变,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因此,他带上了大量的财产以及满腔热血,来到这个贫穷且混乱的行省。

在他原本的观点中,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社会制度的不合理、上层阶级为富不仁、贪污**等等一系列客观事实。准确来说,这种观点想法就是放到现在,都没有问题,但带入客观的实际情况中却哪哪都有问题。道理确实都是那些道理,情况却总是另一种情况。

他带的那笔钱,没多久便尽数发给了周边的穷人。照理来说,这么一大笔钱,又是在这种穷乡避壤,物价水平相对也不高,应该是可以够用很久很久。是的,刚开始,人们的生活水平肉眼可见地变好,但随后才不到两个月,似乎又变回了原样。巴斯特沉思数日,终于想明白了,这些穷人,整日被欺压,早已经麻木不仁,想解决问题还是得从上层找突破口。

想法是好的,但现实又破了他一盆凉水,政府的人连大门都没让进便把他轰出来。那时的他仍然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辗转各地,多方尝试,希望实现理想。遗憾的是,普利阙没有任何高层人士给他好脸色看,要不是看他气度不凡,怕是连小命都不保。

不过,倒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各地的平民百姓们十分欢迎他,经过几十年的奔走,他在民间倒是有了极高的声望。其实,年轻人失败还不算最可怕的,因为,经过了这么些年的努力,他终于,不再年轻了。几年前,穷困潦倒的他不得不选择回到了撒维尔的城郊,村里的军政长官以前受过他恩惠,而且也怕他再惹是生非,就给他几亩地,让他自己耕地养活自己。还别嫌弃呢,就这,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强多了。

一路走来,阿德惊异于普利阙百姓的穷苦。他完全无法理解,论自然资源,这里比他们之前去的几个地方加起来都要好,可百姓却是最穷的。不光是他,这次连阿柯小米都弄不懂。如此多广阔肥沃的土地,真正用于耕种的估计不到百分之一,以至于许多人连饭都吃不起。望不见头的平原上,有着大片的森林河流,矿产资源更是数不胜数,得到利用的却少之又少。

路上的平民几乎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眼神中没有光芒也看不到希望。犀**迁徙时踢起的红土云,都比不上哭泣太阳胃里漏下的铁甲虫多,他们这一行浩浩荡荡几万的兵马,没有任何人去关注,甚至连目光都没移动。直到,巴斯特的出现。

蕾塔迪一眼便瞅见田里那位正在挖地瓜的老伯,看着岁数不小啊,头发都白了,但他的眼神不一样,依然充满神采。即使天天弯腰耕地,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并且,他的农具似乎是由断剑改造而成。

“老伯,请问您认识一个叫巴斯特的人吗?”阿柯礼貌地问道,一旁的小米则是乖巧地递给老巴一碗水。

“我就是。”老巴回答得十分干脆,他用三指托住碗底,发现粗陶碗没有托碟时手指微微抽搐。随即,眼珠子快速转动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几人。怎么说他早年也是贵族子弟,自然见多识广,更知道红发意味着什么。普利阙虽然穷,但这些年帝国的大事件他们也还是能知晓的,“大公找我何事?如果是想造fa的话,你可算找对人了。最近总督府夜间总有些异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嗯?”阿德倒是给这一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老巴站起身来,朝着远方瞅瞅:“够。想干掉库博,能有一万人就绰绰有余,我看你们带的少说也有二三万。别看库博那孙子手下几万私兵,但没几个肯为他送死的。”

“怎么?私军?几万?不是府兵吗?”蕾塔迪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巴最后那句话让他有些介意,“就他一个区区的小总督也敢有几万私军?我家公爵也最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