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声久久不绝，齐林仰了一下脸，颇有一种即将大义赴死的悲壮感。

“你好，齐林是吧？”对面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今天下午约好的笔录为什么没有来？”电话那头的声音里夹杂着公事公办的冷静感，背景音里都是键盘的噼里啪啦声。

那头的键盘声突然停顿了下来，对方的语气稍缓，“孩子？多大？在哪碰见的？”

“应该还没成年，是个男生，具体位置在环城东路到派出所中间那段高架桥上。”

“没事，应该没什么事。”齐林犹豫了一下，“有点轻微脑震荡。”

齐林捧着手机，抬头又往病房里瞟了一眼，那个少年蜷缩在病床上，睡姿有些不安。

对方没有说话了，齐林听到他好像在和别人低语商量些什么，而后键盘声再度穿插进背景音，话筒那边却换了个人。

这道声音中气十足，让齐林心头微微一沉。

“好，王队，我就在急诊科门口等你。”

对方利落的挂了电话。

直接来找自己？按昨天的情况，如果证据不够，对方不会如此劳心费神；可如果证据够了，又怎么会给自己选择的余地？

好累，大脑像是锈住了，齐林低着头，甚至怀念起上班的时候。

手上的腕表响起滴答声。

最开始戴不习惯，觉得手腕上有个东西不好活动，可戴久了就脱不下来了……因为他在很多沉默到发疯的夜里总想听点声，分针和秒针交错，一轮又一轮的哒哒哒轻响，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还在勉强跳着。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他奋力睁开，他看见了……整个走廊空无一人！

冷汗顿时从背后渗了出来，他猛的站起，却觉得头重脚轻跌跌撞撞，于是用力扶着墙面往前走。

那个孩子……谛听醒了吗？

病房里空无一人。

不……那不是病房，病房里应该是洁白单调的床单枕套，旁边放着孤零零的输液架，可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暗红色的光顺着丝绒窗帘的褶皱缓缓流淌，环形补光灯呈扇形排列在电脑桌前，桌上的屏幕键盘等外设高端到自己都不舍得用，悬起的麦克风泛着冷冽的铁色。

很陌生，自己应该不认识这儿……

想着想着，齐林便坐到了桌前，那架价格不菲的电竞椅很符合人工学设计，坐得舒坦，往里一躺便有些不想出来的感觉，接着他熟稔的打开主机，调试麦克风和音响，保持他们在最佳状态，然后他又掏出手机卡在支架上，开始操作着电脑上的推流软件。

是了，我要像往常一样直播……直播什么呢？对了，说些山村志异人文历史，说一说那千百年前……被埋没于民间和大山中的传说。

屏幕登时亮了，他翻到最后一页应用，想打开最常用也是最热门的视频软件……却突然被一个奇怪的图标吸引了眼球。

“傩神集会？”齐林嘀咕的念出那个app的名字。

傩神集会……傩神集会？那个只有带着傩面才能看到的神秘论坛？可自己在哪？自己的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呼……没有，没有那莫名其妙的傩面。齐林松了一口气，可自己现在在哪？得出去，出去找谛听，出去等王队。

他的面前站着个人。

齐林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莫大的恐惧无孔不入的袭击了他。

齐林想逃跑，也想咆哮出声，可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世界开始生锈，灯光倒转成锈迹般的灰绿色。对方轻轻抬手，残影掠过，齐林只见自己胸口破碎，如盛开的血色荻花。

可死亡来临之际，他心底流淌过的竟然不是恨意也不是愤怒，而是……一股释然。

但他觉得疯的不只是他，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竟看到那副暗红色傩面的铜铃目微微垂下，显得疲惫无力……齐林不知道为什么凶手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不是在搞笑么？兔死狐悲？拜托，离开的可是……我啊。

“辛苦了。”齐林突然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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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有人拍打自己的脸。

汹涌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齐林突然想起来刚才好像被人捅了，有人要害自己！！

“嗷呦！”

不对。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看到身穿便服的王队，正捂着鼻子，蹲地上怒视着他。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