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谷明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后颈渗出的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樱小路的室内鞋有规律地点着地板,哒哒声在他耳中简直比战国铁炮队的齐射还惊心动魄。
染谷明整个人像被抽走骨头的章鱼瘫回座椅,结果膝盖重重撞上课桌桌腿。他龇牙咧嘴地抓起那张色彩斑斓的海报,胡乱往自己的桌洞里硬怼。
这个突来的想法让少年触电般将海报重新抽出来摊在桌上,后桌偷偷旁观的青森惊住了:染谷明是生怕樱小路没看到海报具体内容吗!?
正当染谷明也后知后觉地惊诧于自己的迷惑行为时,他的眼角余光偷瞄微微歪着脑袋的樱小路,她颤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樱色瞳孔里倒映着海报上那个角色清凉的衣装。
染谷明啪地将刚才那本《战国武士野史》拍在海报上,厚重书脊与桌面撞击的声响惊飞了窗外停驻在樱树上的小鸟。
(冷静,染谷明,海报之类的再劲爆也不至于违反校规吧…我之前也没违反过校规啊…)
守住“校内无违纪”的底线,自己依旧是那个无可指摘的整活仙人。也可能更侥幸一些,樱小路与自己之前素不相识,这次兴许会把自己当做初犯放过一马。
樱小路身上飘来的洋甘菊香突然浓郁起来,染谷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心虚地看向她的表情,她的目光只是在海报上游移,樱色瞳孔里闪动的更像是无奈而非杀气。
“海报什么的确实不归校规管…”
“…不过聚众讨论这种事情…”
“喂,染谷,那个风纪委员已经走了。”后座的青森轻轻拍了拍染谷明的肩膀。
他快速撕下英语试卷的一角,写下“风纪委员已经知道我的存在。”的字样———一张简易的便签就诞生了。
清甜的液体润过染谷明干涸的喉咙。他捏了把汗,拿起桌上那本《战国武士野史》并塞回书包。但当染谷明看到拿走书籍后空无一物的桌面时,他忽然把书包猛地举起,眼前只是干净的地面。
“我靠!”
染谷明像支离弦的箭冲向教室后门。在即将拐出门口时,他的运动鞋底与瓷砖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抱着书本的女生正从走廊转进来。
“对、对不起!”少年急促的道歉混着粗重喘息,他半跪在地砖上,手指像失控的机械爪胡乱抓取着书本。沾着灰尘的《日本古代史》被他倒扣着塞回女孩怀里。
喘着粗气的染谷明忽然站定———自己追踪的目标,樱小路樱路子,正经过一处女洗手间。
染谷明能猜到的最坏场面果然成真了:之前风纪委员拍下卷子的瞬间,卷子挤出的气流把原本放在桌上的“佐藤实力”小纸片标签玩笑般的吹到樱小路身上。
“干什么!?你真的是变态?”樱小路惊叫着又微微缩住身体的瞬间,便签顺着她抬臂的气流飘向一旁女厕通风窗。染谷明眼睁睁看着那张纸片便签乘着穿堂风跃进女厕深处。
染谷明僵在原地,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腰带。
当他经过楼梯道的告示牌,瞥见“今日例行放课后值日巡查”一栏有樱小路樱路子的名字,他还是舒了口气———至少风纪委员不会立刻发现纸片上写着那种东西了。至于纸片飘进女洗手间,毕竟那上面也没写着自己的名字,即使被发现了应该也找不到他。
今天可真是一波三折啊。
“发生什么了,这么慌张?”青森将疑问写在纸条上悄悄递给染谷明。染谷明从桌洞拿出先前已经快讲评完的数学试卷,随手撕下一个小角,写上“我没事,还活着呢。”的字迹。
因此,当偶然看到数学试卷残缺的个人信息部分时,他仿佛听见中庭所有的樱花都在嘲笑自己。
那张死亡便签,正是用自己随手撕下的姓名学号的这部分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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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在地平线上用烟云宣示最后一丝挣扎,染谷明心脏狂跳,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只有这一次。他在女洗手间门口心虚地聆听,确认里面没有动静后,才哆嗦着步子窜进洗手间。
染谷明再一次舒了口气,正当他伸手去够纸片时,洗手间门口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染谷明惊得赶紧屏住呼吸,手掌紧紧扶住隔间门。心脏在胸腔内疯狂震颤。
“明明上周还在这里的...”熟悉的清甜嗓音带着焦躁。
先前瞥过的“放课后值日巡逻”名单让染谷明惊恐地想起,今天放学后似乎是樱小路值班巡查。
五本包着书店牛皮纸的漫画应声落地。其中一本通过隔板底部空隙钻进自己的隔间。染谷明倒抽冷气——封面处《夜间诊疗室》特有的烫金书脊他绝不会认错,那是人气绘画网站“Q站”的一本人体艺术画集,封皮上还有一个染谷明看不清的to签。
“唔!有男生!?”樱小路在隔壁一声惊呼,染谷明白自己完了。
“谁在那里?!”樱小路猛然冲出她的隔间,染谷明下意识后退撞向马桶与水箱间的水管,震得水箱顶部的纸片再次飘落,染谷明伸手去抓,没想到那纸片竟从门板底缝狡猾地飘出。
(哈哈,我还能说什么呢,染谷明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