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下楼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阿撒兹勒？”眼前的青年紧盯着他，路面在正午那炽热得近乎暴虐的阳光下，泛起水银般诡谲的涟漪，仿佛一片虚幻的液态梦境。泰伦斯的脚步踉跄，像是被命运的巨手猛地一推，撞入了这片如幻似真的液态金属之中。青年站在时光的褶皱处，黑白分明的外套是未及愈合的旧伤疤。

“你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我现在赶时间，我们已经锁定了那个嫌疑犯。”男人没有开口，肉眼可见的疲惫显露在面庞上，可唯独那份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一般又充斥着死一般的宁静，他在停尸房的冷柜缝隙间见过同样的虚无，在审讯室单向玻璃后捕捉过相似的死寂。

“阿兹，听着，我必须得走了。”泰伦斯下意识的回避了这个眼神，他也不清楚为何，是内心深处那份如影随形的惭愧自责，如荆棘般刺痛着他的灵魂，让他备受折磨？还是对于事实真相那可怕的猜测，如乌云般笼罩着他的心头，让他不寒而栗？他没有时间思考太多。

青年开口了：“泰伦斯，让我和莱特夫妇一起去。”青年的话语格外平静，一种不安在泰伦斯心中蔓延，他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他曾见过这个男人每每与他谈论那些令人作呕的混蛋们时的表情，一样的宁静，却又一样的令人不安。他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情感——那是一种怒火，无边无际的怒火，不是激荡的水花，瞬间即逝；更不是喷薄的熔岩，热烈张扬。而是一种不经意间所泄露出来的虚无的怒火，如同静谧夜空中的黑洞，看似平静，令人窒息。

德雷克的呼喊将泰伦斯拉回现实，“你们坐后面那张车。”泰伦斯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点头，他也不清楚为何自己要同意这份要求，仿佛阿撒兹勒的请求带着某种不可抗的重力。日光在他脚下投下交错的阴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记忆的断层带上，那些被时光稀释的誓言，在他的脚下发出破碎的声响。他向前走去，他头晕目眩，从门口到车边的距离从未感觉如此遥远，当握住车把时，他发现汗水已然浸湿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