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西,寿衣巷被暮色彻底吞没。十二家棺材铺犹如十二口巨大的黑棺,沉甸甸的压在老旧的青石板路上,
养寿斋内,柳七夜神情专注,将最后一勺糯米缓缓填入柏木棺内,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棺沿那道醒目的裂纹上,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声响从门梁上传来,恰似春蚕在悄然啃食桑叶,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柳七夜的指尖微微一顿,脑海中猛地闪现出三日前王姨娘暴毙时的场景。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映出的正是门梁上墨斗线骤然迸出的两点火星,如此诡异,令人胆寒。
他紧紧攥住父亲留下的镇魂钉,那钉尖上的巫纹散发着微微的热度,刺得掌心微微发烫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一丝心安。
紧接着,那雕着狰狞饕餮纹的门板上,竟缓缓渗出蛛网状的血痕,那些血痕相互交织,逐渐拼凑出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轮廓。
柳七夜来不及多想,迅速抄起落在墙角的桃木刨,朝着门框冲去。
恰在此时,巷口朱记活禽铺的雄鸡像是受了惊,突然齐声啼鸣起来。
柳七夜立刻放下桃木刨,转身抓起放在案头的瓷碗,冲出门槛时,他的麻布鞋底毫不留情地碾碎了满地的纸钱。
朱老四的斩骨刀重重地剁在发红的榆木案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笼中雄鸡的冠子乱颤。那些雄鸡的瞳仁泛着奇异的金色,正欢快地啄食着谷粒,只是谷粒中,竟夹杂着几片新月形的人指甲,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阳辰鸡血,现杀现放!”朱老四手起刀落,利刃在鸡颈一抹,鸡血瞬间喷涌而出。他一边忙活,一边压低声音和柳七夜说道:“昨儿镇妖司的银甲卫统领沈昭来问,说柳家的《棺经》是否记载了下九层的……”
“听说柳长青折在阴墟第三层了?”孙寡妇倚着香烛店的门框,嘴里嗑着瓜子,瓜子壳像雨点般砸在青石板上,“要我说,当初就该听钦天监的,把那害人的阴墟口子给填了!”
柳七夜回到养寿斋里,将血碗重重搁在供桌上,此时铜盆里的糯米已尽数发黑。他迅速扯断发带,浸入鸡血之中,染红的麻线刚放入墨斗槽,就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与这神秘的黑暗力量对抗。
最后一缕残阳被滚滚黑云彻底吞噬,天色愈发暗沉。就在这时,铜盆里的糯米却毫无征兆地炸开,“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黑夜中格外刺耳。
这时,漫天纸钱如雪片般倒卷着,在雾气弥漫中,隐隐约约浮现出八抬大轿的轮廓。轿顶招魂幡上的“柳”字,像是被血水浸染,缓缓渗出血珠,在昏暗中刺目异常。
“这次绝对靠谱!”一声大喊骤然响起,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嘶鸣声,一头纸驴嘶鸣着撞破后院的土墙冲了进来。驴背上还驮着一个红衣男子,径直撞进香灰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