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浮满了白花花的骨头,甚是骇人,偏偏附近还残留有许多无骨怪物,便担忧,或许是苏商在星落湖使用了什么十分蛮横的邪术。
这样的人不能轻易得罪,但总需要摸清底细,才好放心。不然,若是那样的邪术在寻常住人的地方,或者和其他人起冲突时突然用出来,哪还了得?
可苏商竞是半点也不给他面子,竞是一开口就想要追究告密之人!他不想出卖虚宿观,便打着哈哈道:“原是前些日子夜观星象,见破军异动,想来是有能人异士崭露头角,又听闻了最近小友你的事迹,这才前来拜访,小友不必担心,天衍盟并不会插手各门派内部的事务。”苏商兴味索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就是算出有能人了,就来巴结,如果是没有人才的小门派,就懒得搭理。
虽说捧高踩低也不算是什么罪过,但苏商对这样的天衍盟,实在生不出多少好感来。
眼见着苏商瞬间冷脸,林凤远脑门有些冒汗,只当是她没打听出想要的答案,就想撕破脸了。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就见苏商懒懒一抬眼。“这天衍盟,我倒是愿意加入,不过,组织是不是可以立刻给我排忧解难呢?”
林凤远愣住。
不是,你这么霸道一人,难道还能被谁给欺负了去?苏商自认为已经完美融入了人类社会,但也只是表面上,那些你来我往的弯弯绕,一层套一层的暗示,她就通通听不明白了。她也没注意到林凤远眼底的尴尬,只将自己破了虫净瓶的蛊之后,又被那蛊师暗中针对的事讲了。
“这种人,不仅不顾后果的将蛊虫养在外头打野食,还搞邪教忽悠脑子不好的普通人,之后又藏头露尾的针对我,这像话吗?不把他给揪出来解决了,咱们天衍盟不要面子的吗?”
林凤远都听愣了。
怎么这就咱们起来了?
怎么就不要面子了?
不过,有这样一位蛊师在附近出没,也确实不该忽视,林凤远问了详细,表示自己记下来了,回去之后一定细细查找。之后又试探几句,见苏商只字不肯提星落湖的事,也没奈何,只能就此告辞。
等送那三人出门,苏商看着他们的背影,反应过来,原来另外那两位都是来当保镖的?
一个字都没开口说过,总不能都是修闭口禅的吧!天衍盟一行人沉默的远离了琉璃观,行过相当远的一段路后,林凤远转头问道:“二位,可看出什么蹊跷来没有?”其中名为左凝的中年女子摇头,只探手捏了捏胸前的坠子。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便那儿传出来:“有人骨,但跟星落湖的不一样,很新鲜,不曾用过邪术。而且并没有找到,先前那两个孩子说过的,诡谲难测的恶鬼,也没有咒物的气息,一个也没有。整个琉璃观里的邪物,应当只有一具活僵。”
林凤远皱了皱眉。
什么都没有?那她去星落湖难道没有带走咒物吗?他转而看向带着墨镜的另一人。
“钱三钟,怎么不说话?”
左凝是从前被毁了嗓子,只能让小鬼代她开口。可钱三钟不一样,他是阴阳先生,平日里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会儿怎么……
却见钱三钟喉头上下滚动,片刻之后,骤然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栽倒在地。
两个人急忙将他放平,林凤远又掏出一瓶丹药,往他嘴里倒了半瓶。过了好一阵子,钱三钟才清醒过来,他一把抓住了林凤远的手腕。“我看不到…看不透…
他是开了天眼的,前世因,今世果,一个人大体的命途走向,是否能得善终,都可看得出来。
可唯独苏商,他看不透。
普通人的命途像是一眼便能看清全貌的树,可苏商不一样,她这个人在钱三钟面前,却好像只是一片叶子,与她的叶脉相连的,是根本没有边际的浩瀚权海。
钱三钟的双目在墨镜后边凝了凝,想更仔细去瞧,却仿佛是触动了什么,那林中便有一把利刃,逆着他的视线追溯过来,顺着眼睛刺进去,一路向内粗暴的搅动着,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碎了。
当然,钱三钟知道这是幻觉,可那感觉过于真实,哪怕只是幻境,也仍旧会影响到血肉之身。
他怕在琉璃观里吐血,会暴露探查之意,当场撕破脸便不好收场了,几个人都要折在里边,故而只能忍着喉头一口鲜血不呕出来,直到远远的离开,这才卸了一口气。
林凤远皱眉:“怎么会……”
钱三钟是因缘巧合修了秘术的能人,在当今,至少在东南四州内,都是颇有名望,在卜算命途上,无人能出其右。
他都看不透?那苏商到底是什么人,又或者,她虽然言笑晏晏,与他们对坐饮茶,可她……
真的是人吗?
一行人面面相觑,都觉苏商其人深不可测,越发忌惮。尤其是左凝,已然一身冷汗。
她可是……还驱使着小鬼,爬人家墙头去探查过!她抹了一把额头,打定主意,接下来立刻离开南安城,不,干脆离开越州,再也不回来了!苏商不知道自己给这几位不速之客蒙上了多大的阴影,她算了下时间,这会儿去买了炸药,也赶不及先去挖个坟再折返回明德中学,干脆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