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搓着披肩上的流苏,能看到手指上有墨水残留的痕迹。
当年小学都没念完,后来虽然为了生活,自学了许多东西,不至于成为一个绝望的文盲,但对于老师的印象,仍旧停留在会一秒变脸的班主任,以及在走廊里来回溜达的教导主任身上。
某种意义上十分可怕,和鬼怪不相上下。
于是苏商态度很是客气:“二位深夜来访,可是事态紧急?”其中的男子立刻道:“很……不,不太急。只是我们都是学校里的教书先生,要下了课才好有时间过来,如果您这里有电话,倒是可以…”然后被身旁的女子捅了一下,急忙闭了嘴。是哦,求天师出手相助,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就算有电话,只随便拨过来,那显得多不诚心!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明了来意。
一如苏商所料,他们都是教室,就职于江南区明德中学,之所以会在深夜来访,还要从明德中学近日才开设的女子班夜校说起。男老师姓陈,是国文老师,女老师姓方,教数学,分别是女子班的两位班主任。
这个年头,愿意送女孩子去读书的父母很少,尤其是穷人家,顾虑是五花八门的,譬如没有闲钱交学费,孩子得去做零工补贴家用,甚至还有那分明出得起钱,却古板守旧,嫌男女同校败坏风气的。而原本接收女子的学校就不多,江南区的中学有好几所,可除了收费颇高的女校和外国人开的教会学校,就只有明德中学这一所。故而许多女孩子虽然有幸念过小学,可再想多念,却苦于没有机会。在这前提下,明德中学增开了个夜校。只有两个女子班,课时比普通学生少了一半,把音乐美术之类全删去,只剩下几门基础课程,但总归是让一些求学若渴的女孩有了继续念书研学的机会。
可偏偏,明德中学到了夜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最近半个月,学生里便流传着一则怪谈,说是到了夜里,若是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余光注意窗外,偶尔便会瞥见,窗外的树上挂着一个笑容诡异的瓷娃娃,那娃娃像是荡秋千似的枝叶间摇摆,若是等转过头去仔细去瞧,却会凭空消失,瞧不见了。
学校里的半大孩子,就是会比较喜欢传些真真假假的怪谈故事,起先方老师并不当一回事,可今晚,她亲眼瞧见了。还不止一次。
甚至第二次看到时,她能确定,那娃娃比第一次,距离窗户更近了。下课之后,她急忙去找隔壁班的陈老师问,而陈老师也看见了一次。“按着这种速度,那娃娃,不出三日就要贴到窗户上。”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没法保证。
为了学生的安全考虑,应该停课。
可本来就是排除万难才开设的夜校女子班,若才一开始便停了课,等过阵子再想将学生召集回来,恐怕就更难了。
两人心内焦急,陡然间想起之前看的报纸上,有一则天师的广告,便打算来试一试。
苏商听完,便觉着这果然是件小事。
这鬼怪已经出现在学校半个来月都没伤过人,可见性情温和。这种情况,都不需要她亲自出手,买点符篆回去贴一贴,也就没大碍了,不值当她专门跑一趟。
但话到嘴边,苏商余光看到了还站在门边的苏青,突然想到一件事,转而道:“这样吧,我明天去明德中学看一眼,你们学校开女子班也不容易,我便不收钱了,但是,这事儿解决之后,你让我家的小孩去你们那插班入学,如何?”灯光如豆,那两位老师其实没看清站在门外,身形遮掩在夜色之中的苏青,只能隐约看到是个瘦削的女孩儿,异口同声的答应下来。方老师更细致,她补了一句:“不过,我们那里没有办法住校,夜班也是没有伙食的,距离这么远,可能需要您这边提前给孩子安排好食宿。”苏商:“好说好说,这不用你们操心,我会置办的。”老师们听了这话都彻底放心了,脸上露出喜色。毕竟,谁会放任自家小孩在不安全的地方读书呢?而送走两人之后,满脸不可置信的苏青走进来:“姐姐,你要让我去上学,这……我哪能行?”
苏商不介意超级加辈,但总被喊老祖宗怪别扭的,于是早就纠正了苏青的称呼。
这些日子以来,苏青也慢慢意识到,自己召唤来的这位,大约跟琉璃观的前辈没有一丁点关系。
她是个活人。
但是没关系,当年爹爹的遗愿就是希望能有人振兴琉璃观,所以既然苏商愿意留下当这个观主,那结果就是好的。
所以她对苏商,向来言听计从。
但这会儿,听说苏商让她去上学,她还是不敢应。她可是活僵,就算侥幸能继续存活于世,也应该避开活人,低调行事。去跟一群活人坐在同个教室里,简直倒反天罡。苏商只道:“有什么不行,你晚上的时候脑子清醒,跟活人没区别,脸色差了点,但是买点儿粉涂一涂也就能凑合过去了。”她认为,孩子就应该上学,至少得念完义务教育,哪怕是个僵尸孩子也一样。之前因为活僵没法见光,只能作罢,这会儿有了机会,那当然得立刻打包这去。
不过,住宿确实是个问题,平江镇距离城里的中学还是太远了。苏商想,如果能赶快再来一个爽快的顾客就好了,再狠狠赚上一票,她就可以在城里买一座小房子,要西式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