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地上,惊得伙计一身冷汗。他哪能想到,他俩会是一家人!
赵留行先是骂了声:“狗眼看人的东西。”转而在瞥了眼身边人后,又厉声道,“最后给你个机会,去给她鞠躬道歉,不若我就找你家掌柜好好聊聊。”
赵留行跟柳善因不一样,她凡事都能忍让三分,推己及人。
可他却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伙计在铺子日日曲意逢迎,拜高踩低的惹人厌。今朝碰上赵留行翻了船,也不算无辜。
一个道歉而已,倒是轻饶了他。
伙计看了赵留行一眼,大抵是知晓没有丝毫转圜,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柳善因瞧见来人,有些茫然不知措。
她怕眼前人再次恶语相向,紧紧抱着小侄子提防不语。若是…若是他再敢欺负自己,她必是不会放过他……怎料,伙计直接冲她鞠了一躬,“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若有哪里对不住的,还请夫人宽恕。”
伙计没按想象的来,弄得柳善因措手不及,小女郎更是在旁目瞪口呆。等他抬头对上二人怪异目光,瞬间羞愤起身往库房躲去。
此间事了。
赵留行偏装作若无其事地行来,等对面的柳善因起了疑,“赵赵将军,那个人……”
他还假意说:“哪个?没看见。”
“好吧,没什么…”也就柳善因傻傻信了他,瞧她默默将手和疑惑一并收了下。
赵留行没再多言,随之看向那端的小女郎阔气道:“去把店里适合夫人的都拿来吧,叫夫人好好挑挑。”
小女郎回过神,丝毫不敢怠慢忙说:“诶,诶好嘞。二位稍等,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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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娘在更衣前与爹谨慎做了交接。
“赵赵将军,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柳善因忧心忡忡。
赵留行自以为连仗都能打赢,还能摆不平个半岁大的娃娃?不就是带孩子,岂能难得倒他?
笑话!
他便自信应道:“安心换你的,莫要操心。”
“那我麻利些,赵赵将军你坚持坚持,我很快就好。”柳善因心下惶恐,匆忙转身离去。
殊不知,是赵留行低估了娃娃,还是高估了自己。
小家伙睁眼一看小姑不在身边,顿时从哼唧,变为嚎啕。本还端着孩子悠悠转转的赵留行,此刻呆滞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弹。
周遭人的目光,也因此向他投递。
孩子哭是为着什么?是屙了?是饿了?还是难受了?赵留行思来想去,难解其意。这大抵是他此生遇到过最窘迫,最棘手的境地。
赵留行脑海中忽而闪过那些妇人安抚稚子的办法,急忙有样学样地摇晃起小家伙来。
可兴许是他的力气太大,又或是方法不对,非但没能止住小家伙的啼哭声,反倒让他哭的更猛烈了些。
将军常胜了那么多年,头一遭有了挫败的感觉。
他的自信,也随之瓦解。
赵留行下意识举目往柳善因换衣的隔间望,想要瞧瞧柳善因何时能好。以解救他这倒霉的“孩子爹”。
不料,却被旁边热心的妇人误会,开口便道了句让他下不来台的话,“啊呀呀,看把娃娃闹的。我们乖乖是不是看不见阿娘着急了?好喽不哭不哭。我说孩子爹,娃娃这么哭也不是办法,你不成就抱着娃娃进去找他娘去——都是夫妻,哪妨事的!”
哪妨事的?男女大防,男女大防!
赵留行在心下回怼,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却叫他无处躲藏。
“瞧瞧,男人带孩子就是不中用。”
“是也是也,我家那口子与他一般模样,又不少胳膊缺腿的,怎能笨成那样。”
赵留行陷入两难。
他眼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不知廉耻地走进隔间,二是厚着脸皮冲出店外,然后被更多人注视。赵留行觉得大概以小家伙现在这副哭相,让不知情的路人瞧见,必是将他当做暗地勾当的人牙子,给扭送到京兆府去……
所以很显然,做柳善因一人的登徒子,要比做街上人人喊打的人牙子好太多。
他便举起小家伙,将目光藏在他肉乎乎的背后,抬腿躲了进去。
他边走边道柳徽莫怪,
事出有因,大不了清明多给烧些纸钱——
他若有半点非分之想,天打五雷轰!
突如其来闯进的人叫柳善因和小女郎吓了一大跳,直到瞧见小侄子那张小脸,柳善因才搞清楚原是自家人。小家伙说来奇怪,他当真一见小姑就瞬间止了声。
“好小子,真不哭了?”
赵留行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瞧着是气得牙痒痒,一时间竟给忘记了要非礼勿视!
此刻,柳善因香肩半露,还好被纱裙遮住了胸口,才不至于太过尴尬。她望向赵留行的眼神中,尽是委屈与迷惘。她侧在小女郎后面,怯生生地追问:“赵赵将军,你怎么进来了?”
可莫说柳善因不好意思,赵留行更是比她还要羞涩。
“我,我,我那个…孩子他,他,他那个……”赵留行登时大惊,连话也说不利索。他在柳善因面前左右踱步,最后寻了角落里的软凳坐着面壁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