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线的尽头无限延伸,陵水边的断崖在此刻更像一道深深的刀痕,将人间界硬生生断成两半。
飞舟平稳起飞才一刻钟,耳边突然变得嘈杂起来,紧接着是□□相撞的沉闷声。
阿宁诧异扭过头,只见原本简朴但还算整洁的飞舟此时已乱作一团。一个黑影猛的从他眼前蹿了过去。
他怔愣盯着,黑影身形高大,一头零散的长发披在身后,黑衣黑面罩下的身形壮硕,一双眼瞳显得格外妖异。
打一眼就不像什么好人。
和黑面罩交手的是方才在地面和富商交谈的老人。那两人打得凶狠,像两头互相撕咬的野兽。
老人五指张开,一柄匕首突然出现在掌中。他握紧,足尖用力一点朝着黑面罩倾身过去,身型矫健如豹,和他的苍老模样实在不符。
手里的匕首划破面罩,近乎切进了半截脖颈,温热的血喷溅出来。
黑面罩像是没有知觉似的,在老人靠过来时捏紧拳头对冲,一拳打烂了那人的半个头。
血慢慢染红了地面,傻眼的人群终于开始尖叫起来,左右奔跑乱作一团。
富商和妇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将自己的孩子揽在怀里。
“阿宁……”禁锢在周身的手臂不自觉地颤抖。
“你还真是多管闲事。”黑面罩伸手在断裂的脖颈上一抹,指尖泛起的星点红光渗了进去。血流停止,断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左□□头,活动了一下颈骨。
“想从我这里踏入人间界。”老人顶着仅剩的半颗头,伸手胡乱一抹满脸的血,他咧嘴一笑,嗓音嘶哑:“未免有点异想天开。”
黑面罩沉了眉眼,眼神狠厉在飞舟边上三俩聚成一团人群中扫过,骤然和藏在父母臂弯下往外看的孩童对上。
阿宁打了一个机灵,慌忙将头低下去埋进男人怀里,双眼紧闭,整个人因恐惧而颤抖。
宋初的视野随着阿宁的动作陷入黑暗,只听见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身前抱着小孩的男人被强制扯开。
阿宁措不及防睁眼,黑面罩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的面前,手里拎着他的父亲。
黑面罩阴着脸盯着眼前小孩,像是打量猎物,阴暗的目光有如实质。片刻后他满意一笑,朝小孩伸出手。
男人不断挣扎,他被掐住脖颈提起来,脸色涨红,嗓音发颤:“你......你别动我儿子。”
“阿宁——”边上的妇人惊叫一声,她猛地扑过去,两手死死抓住阿宁试图将他往怀里拽。
“求求你,你放过他。”妇人哭着哀求。
黑面罩伸向阿宁的手猛地一顿,他侧过身躲过背后砍来的一刀,扬起手将提着的男人从飞舟上扔了下去。
“父亲——”阿宁惊恐地瞪大眼,用力挣开母亲的手,朝护栏奔过去。刚跑出几步就被黑面罩再次抓住。
阿宁一口咬在眼前抓住他的胳膊上。
面罩人沉着脸,另一只手掐住男孩的脆弱脖颈,五指缓慢收紧。
阿宁本能地在空中挣扎着蹬腿,两手用力将锁在脖颈上的手往外掰,缺氧的感觉逐渐涌上,视野变得模糊,脑子开始空白。
黑面罩朝他凑近,那双妖异的曈在他视野里放大,瞳仁变化,拉得细长。
小孩张着嘴,艰难喘气。
面罩人满意一笑,开口低声吟唱。嘶哑的嗓音哼着一段怪异的调子,又像是有人在快速说着什么。阿宁听不明白,这不同于他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
宋初却逐渐绷起了脸。
这是妖域虞城的方言。
“就是你了。”她听见黑面罩哑声说。
话音未落,一团黑气从面罩人背后腾起,逐渐剥离而出。
黑气不断凝集,像是要汇聚成实体一般,恍惚间它的面上似长出了五官。
是曾出现在万吉城的那只灵魅。
最后一缕分离的黑气里杂了几丝血一样的红。脱离的灵魅怪叫一声,猛地冲向被禁锢住的小孩,在触到皮肤时它再次散成一片雾,埋入了孩童体内。
被附身的阿宁视野一瞬间暗下来,人却还没完全晕过去。匕首破风的声音凌冽强势,锁在脖颈的手突然松开,阿宁被重重丢在地上,他止不住地咳嗽,蜷着身子大口喘气。
“阿宁,阿宁你怎么样......”边上是妇人哭泣的声音,尾音颤抖。
阿宁察觉到自己背上有一只手搭上来,他下意识缩着身子躲开,却发现身后的那只手柔软熟悉,带着惯有的温热。
手犹豫地落下,轻拍了两下帮忙顺气,阿宁被拍得一阵猛咳,妇人的手慌乱地缩了回去。
飞舟剧烈地晃动起来,妇人抱住男孩将他护在怀里,两人在摇晃的飞舟中猛地被甩到舟沿。妇人的后背狠狠撞上了什么,一声闷哼,阿宁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洒在脸上,液体顺着脸庞滑落。有一股划过唇角边,铁锈一样的腥味。
是血。
“你原可以安安稳稳将我放过去,今日就少生这些事端。”黑面罩的声音传来,“往后就继续划你的船,载你的客,过你的逍遥日子。”
“可你偏要如此不识好歹。”他憎恶地咬着牙。
下一秒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