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了墙,回身便要接宋照明。只见她握住簪云的手,腰腹使力,向上一跃,如上马般骑在了墙头,再探身向下,叠岚已抬手向上作托举状,宋照明并未让她再吃力,而是双手撑在叠岚肩膀,腰身一扭就下了墙。
五人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翻越后墙,踩进齐腰深的草丛中,一步再一步,远离过去的一切。
满月如一块通向自由的银色锁扣,高悬于空中,昭示着今夜的特别,她们能听到远处的流水潺潺,能望到在天地相接的尽头,有一条银色的水带缓缓流过,鼻尖尽是春末初夏的生机,草汁逸散在周遭,在身边左一从右一丛的野花也拼命释放着香气,它们不介意这暗夜深沉,它们只想肆意地开放。宋照明的步履渐快,她双手紧抓着包袱,迎着月光,一步接一步,愈来愈快,直至奔跑在无垠的旷野中,为着行动方便,她今日未穿那些下摆垂地的衣裙,眼下衣袖裤脚被风兜起,像一只展翅的玄鸟,在起伏的野草间,就如飞行于云朵漂浮的天空中。
“峒儿!“赵承玦在极远处便望到了她,这一声在静夜中格外响亮,他忙截断自己的声音,遥遥地等她。
宋照明分不清风的声响和那似有似无的呼唤,她眼前是月色中起伏的丘陵,身边是一路同行的姐妹,大家相互搀扶着,走在前面的忧心她们的步伐,频频回头,眼睛里是亮澄澄的月光,落后些的紧紧抓着身边人的手,扶好包袱,一声不吭地追上队伍。
她们像一群在暗流中穿梭的小鱼,月光之下,夜风舞动草甸,如波浪般滚动,她们就这样相互挤挨着,走走停停,去往平和温柔的湖海。距离一寸寸缩进,宋照峒也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个远方的影子,那是她曾经朝思暮想,盼望在太原城头看到的身影,那人的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御蹑景立于缓坡之上,佩剑握缰,乌发在脑后束起,前额的几缕碎发散落,跟着风儿摇动着宋照明的心。
“峒儿!“赵承玦翻身下马,他身上带着春夜中好闻的气息,接过宋照明身上的包裹,在不甚清楚的月色中,将宋照明瞧了个仔细,“无事吧?可有人发现?累么?可要先喝些水?”
宋照明嗔怪地瞅他,摇摇头没接话,只让他速把几人的马匹安排好,除了蹑景外,季息还带了两匹马,其中一匹赫然是照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你怎么带出来的?"宋照明抚摸着照夜的鬃毛,轻轻地将脸贴在它的眼睛旁,“照夜你可想我?”“我让石隽混在战马中带上了,你离他们那队远,路上没瞧见",赵承玦见她挨着照夜跃跃欲试,一时也不好说什么,等了许久才道,“还是我带着你,照夜由这位……”
“簪云”,簪云接道,她过去虽在季息那处训练,可换了新名字后还是第一回见,“我带绾风,叠岚来带梳雾。”
叠岚也上前来行礼,赵承玦点点头,又去问宋照明,“照夜就由簪云骑着可好,这样方便一同去。”
宋照明也不愿耽误时间,当即同意,几人看了舆图,赵承玦一马当先,向栎阳赶去。
在太原窝了许久,宋照明早把这携鞭带刺的劲风忘了个精光,此时一上马,只觉风如刀割般痛,不自觉地往里躲,赵承玦坐在她身后,瞥见她这躲躲藏藏的小动作,不禁失笑,他一手控着缰绳,一手举起,挡在宋照明面前,低声道,“吹得狠了?”
宋照明实是被吹得眼眶都泛泪,她抬头瞪了赵承玦一眼也不言语。从渭南到栎阳一百二十五里,赵承玦就这么抬手举了两个时辰。“赵三郎,好久不见!”
宋照明的眼睛被挡,只能听见声响,是个年轻男人,她挺身从赵承玦的衣袖后往出探,看到来人一身布衣长衫,约莫和袁鸣宇一般年纪,蓄了长须,不像个庄上做事的汉子,倒像个仙风道骨的座师。“程先生怎么到这里来迎",赵承玦正要行礼,顿觉手臂僵硬不能移动,只得点头代替,他将来人引荐给宋照明:“这就是我们此前说的程林程先生。“想必这位就是宋家大娘子”,还没等宋照明开口,程林就先迎上来,行至马下又行一礼,“百闻不如一见,程某唐突了,娘子落脚此处,尽可放心。三人相互见了礼,又一一介绍了风雾云岚四人,天边已露出薄薄一层青白,眼看着晨雾渐浓,太阳欲升,赵承玦站在原处,眼睛往旁人身上打个转就又看着宋照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程林有些急了,这条路虽不是主干道,可天亮后也有不少人往来,到时被人看到,终究是个隐患。“后方已备了车驾,宋娘子这便随我来罢,天色渐亮,郎君不能再耽搁了”,程林没法,只能硬着头皮挤去二人中间。赵承玦闻言没应声,拦住了宋照明下马的动作,双手策马,将宋照明虚拥在怀中,冲程林一扬头,“我同你们一起过去,送佛送到西,无需再议,这便走罢”,说完也不等引路的程林,自个儿扬鞭先往前去了。这一路上,赵承玦不似方才,他时而快马加鞭,胸膛紧贴着宋照明后背,时而放慢速度,将头倚在宋照明颈侧,也不言语,只有二人温热的呼吸交缠,宋照明知他不舍,也不愿开口阻止,她又何尝不是?上次一别就有近一月,这回又怎知何时才能相见,他们只想让这临别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