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9章
裴旖心头蓦然重重一跳。
男人无声看着她,他的面目在逐渐昏暗的天光中异常深刻,让人一时难以分辨真假。
方才被他握过的手藏在袖子里隐隐发烫,房间里寂静得宛若能听清楚心跳。他的脸色平静,漆沉黑眸凝在她的脸上,她莫名心虚这声音已经被他听了去,忍不住自乱阵脚,心跳越压越乱,直至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少年的声音不远不近传进来:"殿下!”
裴旖如释重负,匆匆别开视线,眼盯着一旁木架上的花瓶,耳朵悄悄红了,又或许早就已经红了,只是她才迟钝发觉而已。他的目光在她侧脸上停留片刻,起身走出房间,很快又快步回来,面色微沉:“天色不早了,让北风送你回去。”
裴旖点点头,暗松一口气,站起身。少年恭敬站在门外,跟在她身后走出来。晏绥站在两人身后,声音沉淡,似是随口叮嘱:“路上慢些。”她眼睫轻轻一动,北风应了声是,随后引着裴旖从侧门驾车离开。在她离开之后,晏绥负手立在连廊上,房檐上翻下来一道黑影,稳稳落在地上,腰背跪得笔直:“殿下!”
他静声问:“郡主这些日都见了什么人?”阿卯脆声答:“除了长公主府上的人,只见过谢侯家的小姐,还有前来道谢的苏家兄妹。”
“那个要许给陆从周的谢家小姐?”
“正是。”
晏绥略微拧眉:“她们都做什么了?”
“调香料、看画本、听说书。”
他没有再细问:“长公主府内可有什么异动?”“长公主最近一直对外称病不常露面,但属下并未见到有大夫出入府中。”阿卯略微停顿,“而且,依属下之见,郡主对长公主似乎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恭顺。”
晏绥的神色耐人寻味:“是吗?”
阿卯点头,掂量着措辞:“郡主在人前对长公主与世子很恭敬,但私下里对这两人比较……冷淡。这二人送来的东西郡主从来不碰,长公主称病时不见郡主急切,世子生辰时郡主也是在街上随手买了只鸟敷衍了事。”晏绥低哂一声,面色在昏暗光线下模糊不清。明明面前人说的不是什么好的形容,可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派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以及因为这么做的人是她,他只觉得有趣,并不会因此生厌。
“还有一件事。”
阿卯继续道,“前几日郡主吩咐属下去调查一个人,悠州盐铁使,杨平威。”
晏绥略有意外:"杨平威?”
“是,郡主让属下去查对方在京中的关系,与何人往来密切。”晏绥缓缓眯起眸,眼底的兴味更甚。
杨平威此人从前在北靖时只是晏家的家仆,后来靠着长公主姐弟一路平步青云,与长公主府的关系匪浅,利用职务之便大肆为对方敛财。长公主的女儿调查长公主的钱袋子,她还真是每天都能给他一点新惊喜。“跟好郡主。”
他没有对此事过多干涉,只淡淡吩咐,“她胆子小,最是怕死,切不可让任何人伤了她。”
阿卯应了声是,结了自己的差事,接着转述道:“方才阿未传信来,说在长陵查到了璟王在找的人,是一个姜姓的姑娘,年方十八,月前突然无故在家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这个姜家什么来头?”
“是当地的书商,小本生意,并无背景。”阿卯顿了顿,又道,“虽然璟王寻人的意图尚且不明,但此事确实有些蹊跷,最近长陵一带几地陆续有年轻女子失踪,姜家报官后,因为最近接连的失踪案,官府也排查得很严,可无论是官府还是璟王的人,那姜家姑娘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这么多日过去竟然丝毫线索也没有查到。”晏绥沉吟片刻,低声道:“让阿未去查,姜女是否是姜家亲生。”前有裴旖声称自己被人陷害是假郡主,后有璟王在长陵寻找另一与她同年纪的女子,莫非是长公主也听信人言觉得失踪的这位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亦或是此事另有隐情?
阿卯应了声是,而后起身迅速退步离开了庭院。晏绥走回茶室,一名身着焱影服的人已经立在桌旁等了半天:“殿下。”他在她方才坐过的椅子坐下,目光瞟到桌上的食盒,抬手掀开盖子,只见里面摆着四五样点心,菱粉糕被摆在最角落的位置,不知这一路过来都跟着主人遭了什么罪,已经被颠簸得变了形。
他轻哂了声,倒也没觉得失望,扣上盒盖,问面前的人:“方才北风说的,怎么回事?”
对方回话:“禀殿下,郭家暗室的赃款全部清点完成,虽然数额已经相当惊人,但仍与我们预估的有很大出入。”
晏绥接过对方呈上来的卷宗,靠在椅子上随手翻了几页。朱雀司调查这件案子已久,所预估的数额误差必然不会太大,既如此,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另有其他藏钱的位置还没有被交代出来,另一种是这些下落不明的钱,被拿去做别的事了。
眼下几个主犯的府邸已经全部被控制,现有的数额也早已足够他们满门流放,几名主犯在狱中全都已经上过了两轮刑,每个人都到鬼门关前走了不止一遭,若此刻还有人咬牙藏着暗室不肯交代,便只能是留给相好儿或私生子了。他可不认为这几个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