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
裴旖苦笑一声,忍耐片刻后,稍微缓了口气,视线环顾四周,她们所处的位置似乎是某个村庄,面前是一座看似十分寻常甚至略有老旧的一处民宅,阿卯跳上台阶,在门上很有节奏地叩了三下。
很快门开了,阿卯与开门的人低语几句,对方听闻来人的身份后很是惊讶,不敢怠慢,恭敬行礼让行。
裴旖稳了稳神,拎着食盒踏上了台阶。黑色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阿卯足尖一点,身影瞬时消失无踪。
她暗暗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庭院,院子并不算大,但很干净整洁,庭前有两个老翁在修剪花草,几个穿着暗红焱影服的人捧着卷宗进进出出,走在最末的人哈欠连天问同伴晚上去哪里吃酒,房檐下落着一红一白两只鹦鹉,一高一低叫着:“来人!来人!殿下!殿下!”
裴旖原以为朱雀司这样掌管无数人生死命运的地方应该阴冷肃杀,充满戾气,却不想真正见到时竞这般平平无奇,甚至还莫名的有几分烟火气,令她甚感意外。
朱雀司的前身是玄武卫一个不起眼的分支。数年之前,刚及束发之年的太子借用玄武卫的人手出其不意破了一桩僵持许久令朝中众臣颇为头疼的要案,皇上大喜过望,宫宴醉酒后脑袋一热要将玄武符一分为二分给太子,被几个老臣以太子虽好但还年轻尚需历练为由拼死拦住。隔日酒醒之后,皇上也自觉失言。自前朝以来,玄武卫一直是皇宫内最为特殊的存在,他们专为皇帝刺探朝堂内外乃至整个大昱,只向皇帝一人汇报,也只听从皇帝一人的命令。他们所能触及的范围无限之大,所能产生的影响可好可坏,完全取决于用他们的人,所以即使是太子,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使威胁到他手中权力的可能只有万分之一,他也绝不能冒险。但天子一言九鼎,前一晚他当众扬言要嘉奖太子,总不能一觉醒来后装作无事发生。他思来想去,最后将这一次玄武卫中协助太子的几个人与另一件案子一同扔给了太子,名为褒奖历练,实则暗示得明明白白:若他能破得了案子,这几个人日后便归他使用。若是他不能,那玄武卫他也不配惦记,这几个人需得尽数归还。
原本出言反对的那几个老臣对于这种过家家式的奖赏自然再无异议,何况这一次的案子比上一件被太子歪打正着破了的案子要棘手得多。皇上这是特意给太子出了道难题呢,他们冷眼等着太子向皇上低头,多少也能稍微挽回一点他们在上一件案子里损失的颜面,却不想太子领了那几个人后没日没夜地调查审问,不出半月竞还真被他给查出了结果来。众人无话可说,皇上亦是,从那之后他就默许了太子自行使用这几个玄武卫出去的人,也默许了他在这几人之上逐步添砖加瓦,直至堆砌成了今日的朱省司。
虽然朱雀司的人数和规模远不如玄武卫庞大,但它胜在精锐灵活,协助太子陆续破获了不少要案。这些年来,玄武卫在整个京城乃至大昱如雷贯耳,声名在外,而朱雀司却始终低调神秘,外人只说得出是太子审人上刑地方,其他的信息一盖没有听到过,因此一来二去,便衍生出了许多离谱的传言。有人说朱雀司的地牢有十八层,每一层的刑罚与十八层地狱相对。有人说朱雀司里有座兽园,数百只凶禽猛兽每日食人血肉,为首的几只已经炼成了精怪。还有人说朱雀司在一座山上,那座山是用十万尸身堆起来的,极其凶戾,只有太子这样的纯阳之气才能镇得住,因而这一次太子被刺杀也尤为引发众怒一一倘若太子真出了什么闪失,十万的鬼魂被放出阴山,岂非是要天下大乱?裴旖微扯唇角,敛眸收起思绪。
她做过鬼,最有发言权,人比鬼可怕多了。在她身前领路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她问他:“殿下在里面?”少年摇摇头,引着她走上一座廊桥:“郡主来得不巧,殿下刚刚出去。”她脚步一顿:“他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答话:“少则一两个时辰,多则不好说了。”裴旖微微沉眉,少年将她领进一处茶室后便退了出去,掩上了门。她放下食盒,起身踱步一周,房间布置很是用心,桌上的茶具,墙上的字画,以及香鉴流出的袅袅青烟,无一不是精致考究。东侧的屏风之后是一处更大的房间,桌案上堆满了卷宗,书架旁挂着一件暗龙纹的玄色披风,想来就是晏绥办公的地方了。
裴旖在屏风旁站了半刻,没有再往前,退回到了茶桌旁的圈椅上坐了下来。喝了半盏热茶后,她胃里舒服了些,原本的焦躁心绪也慢慢平复下来。她放下茶杯,心中默默思忖着,眼下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她下个月嫁入东宫。倘若她去了东宫,人身的自由受限不说,与长公主的接触也势必不再像从前一样方便,这于她而言很是不利。再者自从这次她回京之后,只在晚膳时见过长公主两次,其余时间对方都是闭门不出,相反陆从周最近在府中的时间反而多了起来,请医待客皆是他来操持,她心中隐隐觉得这样的变化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裴旖闭上眼,手臂撑在桌沿上,略有烦躁叩了叩额头。若是嫁进东宫,眼下对于晏绥她至多只有三层把握。可若是不嫁,以她这两辈子对她这位母亲的了解,晏月华这个人绝对没有什么蛰伏的耐心。现在对方整日称病不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