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抬袖拭泪,
“舍得,臣当然舍得!”
他真的不敢,再留太子在军营多待哪怕半天了,还是得有王上在,才能妥帖照顾好太子啊!
在王翦和蒙武的精湛厨艺下,满满几大盆不同口味的鹅肉出锅了。李世民一口饭也没吃,只挑着鹅肉大口啃,狠狠吃得小肚皮圆滚滚的,才满意踏上了回家的路。
哼,报仇,他是认真的!
而他们启程时,王翦把一封装着交待来龙去脉的信件,托付给了蒙恬捎回宫中。
秦王决定,还是要给孩子回封信,催他快些回来才行。王翦的下落,朝廷自会派人查出个水落石出,哪需要一个孩童掺和到明年?等他明年再回来,还认得自己这个父亲吗?可当他数次蘸墨提起笔时,竞不知该如何落下第一个字。他算是看出来了,世民这小子性子倔,一向吃软不吃硬。想让他答应什么事情,必须顺着他的心意捋毛,让他心生感动或愧疚才行.…
可自己是君父,天下间,哪有父亲主动向孩子撒娇投降的?秦王俊逸的眉眼间闪过无奈之色,想了又想,还是用修长稳健的手握住毛笔,一字一句落下了墨,
“世民吾儿可安?近八月中,夜有清月映殿,日有风吹麦浪稻米香,咸阳景气颇和畅。
然父王此时独坐,多思宜安远况,忧心吾儿食无肉,居无书,出无克兄."他抬笔犹豫了一下,继续蘸墨写道,
“吾至爱汝,始得家信,反复读之,吾儿音容,如抵眼前。一别数日,殊深驰系,近日夜不能寐,如隔三秋焉,栎阳封地秋收已近,吾儿可速归矣"这时,蒙毅兴冲冲进来通禀道,
“王上,宫门侍卫来报,太子回来了!”
秦王手中毛笔一顿,白纸空白处立刻染上了一个墨团,心中某个地方,却悄悄绽出了一枝喜悦的花。
他垂眸若无其事搁下笔,掩饰了限中骤然闪过的澈亮微光。然后,把这封以他的性子、正常情况下绝不会写出的家书,卷起来放到了奏章上。
这才看向喜形于色的蒙毅,淡淡道,
“哦,他还知道回来。”
蒙毅偷偷瞄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自家王上,好像有点口是心非?自从太子偷跑后,王上就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专注处理政事,不时就要朝殿门瞥一眼。
而他收到太子的书信后,更是不时就要拿出来,一天看个上百遍…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嘴上偏要说得毫不关心,唉。想归想,蒙毅当然绝不敢表露半分,立刻恭敬问道,“王上,太子车马劳顿归来,想必早就困乏了,可否让臣带人,亲自去宫门接他?”
秦王眉眼淡漠,一脸不赞同道,
“怎么,他偷跑还跑出功劳来了,寡人还得派人专程去宫门迎他?”蒙毅正想开口解释,却听君王又道,
“也罢,既然你这般心疼太子,就多带几个人去接他回来吧,免得大臣们以为寡人苛待你。”
蒙毅:???
王上,真的不是您自己心疼太子吗!
他忙恭声应下,正要走出殿门时,又听见那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慢着!把那些竹棍先取来,寡人要好生跟他算笔账。”蒙毅忙转身恳求,
“王上,太子如此年幼,如何禁得起竹棍的笞打?还请王上允臣代太子受过…″
“怎么,寡人的话你已经不想听了吗?”
君威如山,蒙毅哪敢反对,只得把收好的竹棍呈了上去。秦王满意颔首,
“很好。去吧,把他带来。”
蒙毅欲言又止,终究不敢开口再劝,只得满心忐忑地离开了。秦王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管舍不舍得,那个该教训的熊孩子,总归是要教训一番的。不然这胆大妄为的小家伙,下回又悄悄偷跑怎么办?还有,一个当儿子的,竞敢写信来嘲讽他这当父亲的,是无道昏君老人家!他绝不会再宠溺纵容孩子了,这回,必会挑出一根合手的竹棍好生揍他一顿,就算华阳太后来求情也没用!
然而,当蒙毅满脸惊惶亲自抱着小小的孩童走进殿时。还没等李世民开口喊人,秦王就目光一寒,倏地起身疾步走来接过他。君王面沉如水,眸如寒星看着孩子脸上的啄伤和淤青,声音冷厉而饱含怒火,
“速传夏无且过来!”
“喏”。
李世民忙甜甜喊了声"阿父”,正想解释这点伤不碍事,请父亲不必担心。秦王却蓦地放柔了声音,轻轻抓起孩子受伤的小手认真查看,询问他还痛不痛,然后又问道,
“世民,是何人欺负你了?别怕,有父王在,你慢慢说。”一阵滔天怒意,在年轻君王的胸膛四肢间迅速蔓延着。他都舍不得动一个手指头的孩子,竟被无耻贼人欺负成了这般凄惨模样一-真当我儿是软柿子么?该死!
李世民抬眼直视父亲,看着他眼中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忙尴尬解释道,“是…是鹅。”
秦王微微蹙起剑眉,对孩子的语气仍旧温和,“他?此人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