胞妹薛迎春,梁帝下旨将她嫁给了当时北伐中,身受重伤的永安王,就是如今的永安王妃,生了佳宁郡主,颇受梁帝宠爱。这次赏雪宴,就为佳宁郡主而设。传言,梁帝尤爱夺人妇,永安王妃又时常进宫,对佳宁郡主的身世暗中多有揣测,却无一人敢宣之于口。想必是郑贵妃对薛氏恨之入骨,早想将佳宁郡主远远嫁了,省得陛下拿郡主当借口,频频召永安王妃进宫。
宋昭天黑方回府,耳畔还有大舅母的盈盈嘱托,“总之,此次进宫小心为妙,莫要招惹了郑氏和薛氏中人,明日跟在你表哥身边,不要在宫中随意走动。她垂眸浅笑,眼底却凝着三分寒霜。这盘棋局早已落子无悔,她分明是那枚过了河的卒子,进退皆不由己。
既不能抽身全身而退,那便搅它个浊浪滔天。赏雪宴这日,碧空如洗,冬阳将琉璃瓦上的残雪映得璀璨生辉。马车碾过最后一块青石板,在朱红的宫门前稳稳停住。宋昭懒散地倚在车辕边,修长手指随意挑起织金车帘。一袭银狐裘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衬得内里宝蓝遍地金锦袍愈发张扬夺目。他腰间蹀躞带斜斜挂着玉佩和香囊,随着下车的动作叮咚作响。
狐裘领口蹭着她微扬的下巴,整个人透着股慵懒风流劲儿,活脱脱就是话本里走出来的纨绔公子。
“阿宴。”
袁子昂像是等候已久,见她下车眼前一亮,急忙向她奔来。“可巧遇上了你,我们一道进去。“袁子昂面上兴高采烈,暗中却悄悄打量起宋昭。
那日在画舫亲眼所见,太子与她自然而然地亲近,为她拭泪,亲自将她抱起……定然是不为外人道之的关系。他们在南州虽也逛过南风馆,却连小信的衣角都不曾沾过,可那日的情形……不知她和太子之间会不会……宋昭哪里知晓,此刻袁子昂盯着她腰间的玉带钩,满脑子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袁兄看什么?少虞可有什么不妥?"宋昭睨了袁子昂一眼。袁子昂慌忙移开眼,耳尖倏地涨红:“几日不见,阿宴你…“喉结滚动间,竞鬼使神差道,“越发好看了。"话音未落便猛然惊醒,又忙一脸讪讪地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昭低声一笑:“少虞初次参加宫宴,还望袁兄多多提点才是,宋晏感激不尽。”
“阿宴这话可就生分了。"袁子昂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又像是烫到般松开,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正说话间,忽闻宫道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骤雨击打金阶。只见一队玄甲侍卫踏雪而来,当先一匹照夜白龙驹扬蹄长嘶,溅起碎玉般的雪沫。太子萧钺一袭墨色绣金蟒箭袖骑装,肩头玄狐大氅被疾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单手控缰,另一只手握着柄乌木镶玉马鞭,鞭梢金铃在雪光中划出凌厉的弧线。马蹄铁踏过宫门青砖时,惊起檐角铜铃乱颤。“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跪拜间,宋昭敏锐地察觉到,萧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指尖微颤,想起昨夜就寝前收到的一封信,打开却空空如也,雪白的纸张一个字也无。
京墨还问她要不要回信,她摇了摇头,转身将信扔进了炭盆里。“平身吧,“萧钺利落下马,走到宋昭等人的身侧,低声道:“宋世子,随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