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宋昭独自走在喧闹的街市,远远瞧见那日为太子驾车的护卫,站在街角,暗中警惕。
身旁的萧钺,一袭雨过天青锦袍,裹着玄色大氅,伸手去接小摊贩递来的珠钗,戴在身旁女子的发髻上,目光专注而温柔。那女子娇俏可人,身着京中最时兴的妆花襦裙,披着纯白狐裘,头上的珠翠光彩照人,身旁前呼后拥跟着众多丫鬟婆子,尊贵无比。“不过是支普通的珠花,就欢喜成这样?"他说。“只要是钺哥哥买的,就是最好的礼物。“女子眉眼弯弯,笑起来格外好看。“公子买花吗?买一支给娘子戴吧?娘子这么美,肯定喜欢。”一个小童这时候上前,挽着一个花篮,仰着小脸脆生生地问,眼中满是渴望。宋昭眼中忽然一热,数月前,在南洲的月影节,同样有个小童,问过同样的话。
“钺哥哥~"女子拉着萧钺的衣角,娇蛮任性地撒着娇。“买买买,都买给你。"萧钺无奈地笑了笑,低头去看小童的花篮。宋昭垂下眼睫,掩住所有情绪,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世子,"茯苓跟了上来,“前面有家卖芙蓉糕的,我们买些回去?”宋昭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像突然少了什么一样,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冷得骇人。
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前行,越走越快,似要将身后的影子甩掉一般。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一片,身边的行人也变得稀少起来。“哟!这不是宋世子吗?”
陈六一身张扬的朱红锦袍,身后跟着两个贴身随从,打着酒嗝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说什么来着,今日月黑风高适合寻欢作乐,可不让爷遇见了,你说呢宋宴?″
说着,陈六将手中的鎏金手炉故意一斜,滚烫的炭灰洒在宋昭脚前,在雪地上灼出焦黑的洞。
宋昭侧身避过,"好狗不挡道。”
“呵!你还以为这是南州呢?人人都得捧着你让着你!今日落在爷手里,倒要你尝尝得罪爷的下场。”
他突然伸手去掀她风帽,嘴里污言秽语道,“盛京真他娘的冷,正适合逮只野猫回去暖榻。”
身后的小厮跟着哄笑,宋昭沉了脸色,连连后退,左右一瞧,不见京墨等人的身影。
便急中生智道:“陈六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也不看看我身后是何人!”“哪里有人?你身后哪里有人?"他嚣张道:“是在死牢里的忠勇侯,还是你那好兄弟袁子昂?”
陈六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得意道:“你可知爷是谁?”他忽然压低声音:“爷可是淮王的小舅子,你能奈我何啊宋宴!”宋昭脸色微冷,原来陈六的父亲进京搭上了淮王。早知道陈大人是个会钻营的,却没想到如此迅速搭上了权贵,这才进京几日啊?淮王殿下一一竞然是这般识人的吗?难道还是个好色之徒?宋昭转身便走,她不与酒疯子争高低。
“站住,爷让你走了吗?”
陈六见宋昭仍旧对他爱答不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又深深刺痛了他。以往自己身份不够混迹在宋世子和袁子昂身边,可他如今进京水涨船高,众人都来巴结他,可偏偏宋宴,这根犟骨头,总是看不上他。凭何看不上他?!如今候府自身难保,他宋宴还有什么可骄傲的?他今日偏要折了姓宋的傲骨,给他按床上不可!“你给爷站住,否则爷不客气了。”
陈六脚步虚浮地踉跄几步,伸手去抓宋昭。宋昭急忙躲闪,脚下一滑,踩到了桥边的积雪,身子陡然一空,扑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世子一一"茯苓惊恐的嗓音,划破了冰封的夜空。街市尽头的萧钺,猛然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