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3 / 3)

双鸾错 杯雪里 5519 字 1个月前

:“那就再等一等。”大

王濯走出王家时,门前稀稀落落停了数架马车。高见琦知道谢夫人要面子,哪怕是触怒龙颜,获罪离京,也要给自己扯个为女祈福的大旗。他这做女婿的,自然要给足岳母大人面子。除了送子观音、拍喜竹杖,以及连夜叫绣娘赶制出来的一箱百子绣被外,他将世子和良娣也叫了来,就是为了叫外人看看,谢夫人与太子一脉从未因婚事生出龈龋。

至于是否真如他粉饰出来的太平那般,就只有这两家人自己明白了。王漱亲手将谢氏送上马车,抚着肚子轻声说:“母亲此去白马寺,可要多求一求诸天神佛,保佑女儿一举得男才好。”如今母女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盼着这肚子争气,好让这一门绝处逢生,谢夫人与女儿执手凝噎片刻,苦笑道:“我如何不盼着呢?只是娘这一走,再也护不住你,你可记得凡事多忍让一番,千万熬到孩子平安出来。”王漱自然无有不应。

高见琦站在距此五步之外,懒得去听说了什么,和高见玮低声:“听说父皇发落了二哥。”

“事情叫他一力抗了,自然要有这一遭。“高见玮折了一条春柳,不知想些什么,“在暴室里关了五天,等父皇腾出手来,就下旨将他的封邑收回,送去交趾的驻军了,还抄没了二哥府上全部家产。圣旨原话是,当死,赎为庶人。只是交趾此去万里,重山险阻,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撑到四弟救他那一日。”“咱们都是为大哥做事的,世子都无力回天,我这等既无家世也无兵权的闲散王爷,就更没什么好主意了。“高见瑜叹气。高见玮听他如此说,纵然早有预料,心中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二哥这一去,太子党人与他划清界限尚嫌来不及,怎会有人替他转圜?若不是崔夫人家门显达,只怕这次被推出去顶罪的就是自己……他目光在世子身上流连,世子却没看他。

高楹还未加冠,与王漱相仿的年纪,穿着朝服站在这群叔辈中显得格外出挑,他看见王濯从府门走出来,与谁都懒得招呼,径直上了武威王府的马车。她这次回门,只带了雪时一个人,递给王景年的名帖上也只有自己。高见琮在马车里等她。

皇帝抱病,时局变幻,朝中两党的壁垒逐渐分明,到了王家门前,他连与高见琦等人站在一起寒暄两句都欠奉。

女眷所乘的香衣小辇仅有两人宽,他的目光在这逼仄空间里,将王濯打量了半天,确认她一根头发丝也不少,才说:“王相如何说?”王濯扶着雪时的手坐上车,慢悠悠答:“族谱被舅舅按着,又不能从凉州飞来,他只能应。”

“谢夫人可有为难你?”

“言语上的争斗自是少不了,但党同伐异靠的是手腕,又不靠嘴皮子。“王濯挨着他坐下,手指按到袖中一枚旧物,不觉微笑,“对了,今日回门,我倒是听说一桩旧事。”

“什么?”

王濯伸出手来,指尖勾着一枚陈旧珠珞,在高见琮面前晃了晃。那珠珞看着有些年岁,系带被拦腰切断了,打进杨柳结里的攒金绣线勾了出来,雪青色穗子卷起毛边,上面镶嵌的白玉珠子却剔透如新,像是被人经年执摸着,一点点磨去岁月留下来的尘霾。

“原以为四妹妹只是和世子有婚约,没想到与殿下还有一段。“她笑着凑到高见琮眼前,目光穿过珠珞的缝隙,促狭地望着他,“倒是害得殿下娶不成心上人了。”

高见琮沉塘静壁般幽邃的眼眸终于现出一丝裂痕。他动了动唇,抬手要将那珠珞拿来确认,王濯眼疾手快避过去,反手将东西藏在身后:“我可不是那棒打鸳鸯强插一脚的人,早知道殿下有心上人,我便回去收拾行囊腾位置了。”

“……不是。”高见琮生硬地否了一句,头一次觉得欺近怀中的温香软玉如此难缠。

“什么不是?是这东西不是殿下的,还是殿下不在意这赠杨柳结的人?“王濯后悔道,“早知道随便找个地方丢了,也不必费劲带回来。”那怎么行?

高见琮几乎脱口而出,告诉她,告诉她一切,让她想起他们的少年时,但想到他曾经那样稚嫩,在观音奴面前如一只幼兽处处被拿捏……他心中一急,手虚扶在她腰侧,竟是直接将珠珞拿了回来。马车颠晃,王濯顺势靠在他怀中,哀哀戚戚地叹息,“我就知道,是我多余了……”

高见琮垂下眼睑,目光锁在她耳边的发丝上,定定看了半天,终于从那微微发抖的颈项里,捕捉到一丝顽劣笑意。

“怎会。“这两个字抵着齿关吐出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立誓不娶,夫人以为我为何独独我对你动心?终有弱水替沧海而已。”手指覆上光滑的耳背,重重摩挲两下。

高见琮长臂一展,扣住王濯的腰将人按在腿上:“佳人难得,你来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