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徐继业疑窦更甚,似乎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方才语气肯定的陶怀亮却渐渐琢磨出了不对,他疑道:“徐帅,你说会不会是。。。”
“确有这可能。”徐继业闻言叹道:“只是又不能确定,老夫忧愁之处正在于此。”说完,他不由苦笑道:“兵家之事,不惧实不惧虚,唯惧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真真假假便难以预判了。曹华走了一步好棋啊!无论如何,老夫都不能让他行那金蝉脱壳之计,诸位回去准备下吧,咱们去探探虚实。”
陶怀亮闻言,抱拳道:“徐帅且慢,倘若全军出战,一个不慎战事便会扩大,难以掌控。不若由末将率左军出营先去会他一会,徐帅可坐于帐中负责全盘调度。”
“不可!”徐继业当即便摇头说道:“曹华是老夫学生,彼此之间再了解不过。此人最为擅长的便是设计创造伏击的机会,然后施以雷霆打击,作战刚猛而迅捷。你若不慎着了他的道,老夫便是想救只怕时间上也未必来得及。左军足有三万人马,老夫不能赌这么大。”
徐继业做出了决定,陶怀亮自不便多言,只得一言而行,回营备战。
不多时,徐继业留下后军三万驻守大营,亲率十五万大军出营御敌。重庆府外,蜀地天军业已列阵而待,徐继业远远看去,心中便觉有异,这些方阵着实单薄了些,曹华麾下兵马足有大军二十万,怎么瞧都不会是眼前这些。那么剩下的可能只有两个,一是曹华已暗中抽调部队前往陈仓协助汉中精锐攻打武修明率领的京畿营,二是他诱使他徐继业出营,带上人马设伏去了。
徐继业越想心中越是不安,忙传令下去,命左右两营小心戒备,不得擅动。同时命前军缓缓向前,一探敌方虚实。就在传令官尚未离开之时,蜀地天军正中方阵忽地散开,跃马奔出一人。他似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勒住码头,以浑厚的嗓音高声喊道:“请魏国公上前搭话。”
数十万大军相持的战场极大,那人即便已行至两军阵中,徐继业仍看不清他长相,不过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他略一沉吟,便要驱马上前。身后诸将忙开口劝阻道:“徐帅不可,恐防有诈。”
“无妨。”纵横沙场数十载,徐继业这点魄力还是有的,摆手示意无碍,双腿一夹马腹,如箭般冲入阵中。待走进之后,徐继业方才认出,来者竟是蜀王姬明宣。蜀王亲赴战场,那曹华又去了哪里?见此,徐继业疑窦更甚。
姬明宣却没他这么复杂的心思,战场的运筹帷幄,冲锋陷阵本就不是他的职责。他上下打量了徐继业一眼,接着双手抱拳道:“阵前无法全礼,还望国公爷海涵。”
“王爷。”徐继业面色淡然,同样抱拳回礼,接着说道:“先皇方逝,殿下便举兵反叛,此举不但大违忠义,于孝道也大大不符。若此刻悬崖勒马,尚还来得及,请王爷三思。”
姬明宣听到这话不觉好笑,他这是依照惯例,想要游说徐继业一番,却不想自己尚未开口,他倒先游说起自己来了。姬明宣摇头失笑道:“国公爷此言大谬,本王举事实非为了个人野心,乃是为宗庙社稷。姬启运身份存疑,如何能登基大宝?大周自太祖姬发建国,已历两千余载,各代帝王鞠躬尽瘁,耗尽心力放使国运昌隆,民心归附,本王若坐视姬家江山落入外人之手,呵,这才是天大的不孝!”
徐继业老脸浮起一抹冷笑。“殿下若指认定王,老夫也不便多言。但当今陛下无论相貌,心性,都与已故太子如出一辙,满朝文武皆非盲人,殿下此言。。。未免太过自欺欺人了。”
自欺欺人的也不知是哪个?说姬启运和姬明辉容貌相似,这还说得过去,心性相同?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姬明宣的确有野心,对皇位日思夜盼,但他对已故的兄长却是心服口服,若是兄长未死,他绝不会动那同室操戈的心思,心甘情愿当一镇藩王尽心辅佐兄长。可那姬启运。。。在他看来,这个侄儿连兄长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此等废物,如何有能力坐拥天下?
姬明宣和姬明诚这两兄弟关系普通,但无论是蜀王还是吴王与已故太子之间,感情是极深的。当初得知兄长死讯,姬明宣失声痛哭,晕厥数次。可也就在那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开始为今日筹备。兄长称帝天经地义,兄长既死,这龙椅自然该轮到他姬明宣来坐。
不过这一番交谈,姬明宣也知说不动他,无奈一叹,他抱拳道:“本王之心,天地可鉴。国共今日难查,本王并不怪罪,那便放手一战,且看天命如何。”
两人互视对方许久,接着同时勒转马头,向各自阵中溜达回去。
大战开始了!面对徐徐挺近的三万大军,蜀地天军并未有任何避让的打算,前军方阵同样向前挺进,长枪在后,盾甲开道,如洪流般的两方士卒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蜀地天军战力在藩军之中不愧是数一数二的,正面的对碰竟未落得丝毫下风。咆哮厮杀震天,那士气极其旺盛,竟无半点叛军该有的胆怯。见此情形,徐继业眉头不由一皱,心知今日恐怕会是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