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卿,此话怎讲?”
他只想到江洄那时身在西北,倒是没有想到宗室的其余人。“圣上,"袁楠继续道,“所谓先帝的遗诏,自是无中生有,可若这样的谣言传扬出去,最可能起心动念的人会是谁?即使宗室安分,但嫌隙已生,他更可能继续煽动,造谣诽谤于圣躬,最后不论伤到了谁,受戕害的皆是江氏,而他谢徨,便可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他说着,抬眼窥视了江决的神色,又很快敛下眼眸:“所以臣说谢徨此计甚毒,字字句句皆在提醒圣上,可字字句句算计的,皆是圣上的江山。”
袁楠话音落下,江决神色晦暗,一时间没有说话。袁楠不知道他的底细,自然以为遗旨是假的,但他清楚自己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以先帝之能,在临终前避开史家和他的眼线再做些什么布置也极有可能。若真有这道遗旨……
江决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此事绝不能被更多人知晓,否则他不仅皇位不保,更有性命之忧。“你说得不错,"江决道,“此事绝不能被第三人知晓。”“是,臣知道。"袁楠道。
他有些欲言又止。
片刻后,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次拱手道:“圣上,臣见此竹筒和绢帛可能有些来历,不知圣上可否容许臣带回大理寺细观?也许能由此顺藤摸瓜,抓到谢徨。”
江决脸上,瞬间划过一丝警觉。
他凝眸审视着躬身拱手的袁楠,十二道冕旒轻轻摇晃。他拿起那竹筒,抛给了袁楠。
“绢帛就留在朕这里吧,有这竹筒在,以袁卿之能,应当也可以找到些许线索。″
傍晚前,雨淅淅沥沥地落着。
凌之妍站在廊下,忍冬方才传讯来,袁楠请求见她一面,她已经吩咐了云央带他过来。
她身后的厢房中,帘幕低垂,药香缭绕。
那天江洄跟她说完那些后,次日果真召集了袁楠、任景、傅锦成等人,明令将烨都的各项人事交由她来调遣。
此外,他还仔细跟她说了谢家、苏家、太后等处可如何利用,又交代了江源和谢蕴帮她,几乎是替她做好了随时逼宫的准备。不过凌之妍没有妄动,她的目标仍是替江洄稳住江决,争取更多的时间。两日前遥王曾派人来邀请江洄骑马打猎,被她派人婉拒。此时,江洄得了罕见疫病需要避光静养的消息,大概已经传出去了吧?正院的后厢被她布置成了有人静养的模样,由李问舟时时看顾。遥王原本要来探望,不过听说会传染,也就作罢了。江洄此次出行时乔装过,轻车简从,应该已经走到半路了,如果昼夜不歇,也许已经到了五毒谷附近。
雨声缠绵,击打着瓦顶屋檐。
凌之妍抬手,冰凉的雨水滴落在她的掌心,似乎也熨平了心里的褶皱。“嫂嫂。”
凌之妍还在想江洄的事,一道淡漠的少年音忽然出现在她身侧。凌之妍吓得一激灵,连忙转头。
傅锦成果然就站在廊下不远,衣袍微湿,看起来是冒雨而来。“傅小将军,你下次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先发出一点声音?我都被你吓好几次了!"凌之妍拍着胸口道。她可没有江洄那等耳力,更没有听声辩位的本事“我发了。"傅锦成皱眉。
他都出声喊人了,若是他哥,他可能都不带出现的。凌之妍”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祈夏又疾步走了过来,禀报道:“娘子,袁先生到了,就在前院书房里等候。”
“袁楠么?"傅锦成挑眉,“他这么快?”袁楠可比他走得晚,他走后去了趟京郊大营,完成一些圣上交代的任务,然后就直接到三皇子府来了。如此算来,袁楠是从紫宸殿离开后就直接过来的?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傅锦成想起那竹筒和江决的问题,神色严肃起来:“嫂嫂,我跟你一起去。”
说罢,他又蹦上屋顶消失不见。
“就不能好好走路吗?"凌之妍嘟囔道,吩咐了祈夏留守,也往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