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仿佛只要还有事情做,他就不必去面对榻上生死不知的周远洄。但这一刻,他已经想不出别的事情来了。
初秋的淮郡不像京城那么冷,
,但入夜后也有了几分凉意。喻君酌抱
着胳膊瑟缩着身体,最终还是站起身,走进了屋内。大夫总算施完了针,刚把针包收好。
“如何?”喻君酌问。
"王爷脉象算是稳住了,没有解药,毒只能先封存在体内。”大夫说。“能撑几日?”
"两,两三日吧。"
喻君酌拧了拧眉,感觉胃又开始抽痛了。
两三日,太医是决计赶不过来的。东洲人能不能找到解药尚未可=日
知,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祁掌柜找出个神医来。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医?
“没有什么.....能给王爷喝的药吗?”喻君酌问。“不知道毒性,不敢随意用药,只怕弄巧成拙。""你今晚歇在偏厅吧,有事方便叫你。
“县
是。
“大夫应了声,拎着药箱退下了。
下
喻君酌走到榻边,目光落在周远洄脸上,
眼圈立刻红了。
在他的记忆中,淮王殿下一直是强大的,
仿佛永远不会倒下,像一
个"死而复生"的神明一般。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因为一枚小小的袖箭便倒下了呢?
明明只是很小的一条伤口。
明明原本可以避开的.
喻君酌取了块布巾,沾了温水,慢慢帮周远洄擦脸。“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其实我当初嫁到淮王府不止是为了给你冲喜。那个时候我以为你真的会死,我不想在永兴侯府待下去了,想找个
能让我安稳生活的地方。”喻君酌吸了吸鼻子,又道:“我想你死了以后,我就好好替你把榕儿带大。
然又说你没死。当时我挺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有点害'后来突然
怕,也有点茫然。我甚至想过求陛下取消咱们俩的婚事,但是那日在宫宴上我没敢开口
,怕陛下会责罚我。后来我就想着,见了你以后求你跟我和离,我觉得你是好人,
应该会答应的。
喻君酌帮周远洄擦完
了脸,看到了男人颈间的那道伤疤。对方平日里穿着的武服特意加高过领口,所以他从未留意过,今日一见只觉十分后怕。
那道伤若是再偏一些,或者再深一点,只怕就会把人的喉咙割开了。"第一次在码头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穿着轻甲,骑在马茨看到有你的
马比其他人的马都要高,也比那些马更漂亮,你也是,人穿轻甲那么威风。”喻君酌指尖轻轻在男人颈间的伤疤上抚过,问道:“你那么在意外表,这里有一条疤,应该很苦恼吧?’可惜周远洄昏迷不醒,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喻君酌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他们都说你是战神,是不死
之身,刀砍到你的脖子上,都砍不死你。
"要是没有我,你今日肯定能躲开那支袖箭......”也许算命的没说错,我就是命里带煞。
从前是克父克母。
现在是克夫。
“如果不是我,
,我娘不会死。”
”如果我没嫁
会你,也不会有今天的事。1
喻君酌记得很清楚,,
上一世一直到了腊月,大渝都尚未和东洲开战。是他的出现让这一仗提前了,如果没有他,至少周远洄能相安无事过完这一年。
他原以为自己的出现是帮到了周远洄,现在看来似乎是他高兴得太早了。如果东洲和大渝那一仗晚些
另
一个结果?
会不会真的是他克到了淮王殿下,是不是会有这一世重生后,喻君酌鲜少有自轻自贱的时候。今日也不知怎么了
面对昏迷不醒的周远洄,他心中那颓丧和内疚汹涌而出
,几乎快要将他溺死了。喻君酌不知道该如何排遣那纷杂的情绪,只能将
一切不幸-
-股脑揽到自己身上
他伏在榻边,攥着周远洄的手,哭得不住抽噎,直到他指尖在男人虎口处摸到了一条凸起的疤痕。
喻君酌心口猛地一跳,抬起头看向周远洄的手。男人的手很大,掌心和指腹都带着薄茧,虎口处有一条十分明显的伤疤。看起来当时的伤口应该深可见骨,所以哪怕愈合了疤痕也十分明显。大概就是因为太明显,所以周远洄平日里特意把它和颈间那道疤-道藏了起来。加高的领口和半包着手掌的窄袖,只要不刻意把衣服翻开,实在很难留意。
正因如此,喻君酌直到今日才有机会看见那条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