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遂招过一名侍仆,递了一枚令符,吩咐道“你去宗正寺,请查阅宗室玉牒,看当今有几位适合婚配的郡主……”
“右相府没有卷宗吗?”薛白道“我不信没有。”
李岫看了他一眼,这才拉了拉身后一根绳索,远处有铃声响起,不一会儿,一名哑奴过来,比划了几个手势,李岫则以手语回复。
很快,这哑奴捧着一匣卷宗过来了。
李岫起身,独自翻看了之后,拿笔写下几个名字,重新落座。
他这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信不过薛白。
这是对的。
因为薛白的目光正落在那哑仆手里捧的卷宗上,心想,皇家玉牒在右相府原是抄录了一份的……看来,替代宰相的第一个时辰内就有了大收获。
“皇太子之女封为郡主,当今郡主封号暂只有六人,长乐郡主、宁国郡主、宜宁郡主,三位都是已嫁了人的,另有和政郡主、永穆郡主、博平郡主。”
薛白道“永穆郡主,有些耳熟。驸马王繇娶的便是永穆公主。”
“不是同一人,永穆郡主嫁过人,且她的夫家你也认识。”李岫其实已经开了一个玩笑,道“韦会。”
“我确实认识韦会,在他死后认识的。”薛白很识趣,接住了李岫这个笑话。
韦会就是被王鉷所害,吊死在长安县牢的那位天子外甥,此人生前常去教坊找女人,想必与永穆郡主关系并不和睦。
李岫道“韦会与王繇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韦会娶的是太子之女,王繇娶的是圣人之女。兄们俩的妻子是一对姑侄,且封号相同,倒是……巧了。”
薛白接过他抄写的内容看起来,李亨这个女儿也是可怜人,她生母是韦氏、舅舅是韦坚、丈夫是韦会,结果这些亲人不是死就是被幽禁。
“以圣人对安禄山的宠信,该不会让永穆郡主改嫁安庆宗。”
“我也这般想的。”李岫道。
“博平郡主。”薛白道“从未听说过。”
李岫沉默片刻,摆手道“你不必管。”
“不是李亨之女?”
“嗯。”
薛白道“那就是……李瑛之女了?”
李岫本不想提此事,既谈起来,只好小声道“博平郡主封得早,三庶人案时她才五岁,从小便被幽禁在宫中。”
“为何?”薛白有些诧异,“李瑛之子尚被庆王收养,反而女儿被幽禁。”
“好像是说双生子不详吧?”李岫并不清楚此事。
“双生子?未听闻还有一个郡主。”
“我哪知道。”
“李瑛只有一个女儿吗?”
“似还有庶女,为庆王所收养。但博平郡主不同是嫡出。”
薛白甚是在意此事,记下“嫡出”“五六岁”“双生子”这几个词,眼下却不是多问之时,遂道“若不是这三位郡主,圣人或会封别的郡主?”
李岫道“那就难说了,圣人素来宠爱几个侄儿侄女,给侄女一个郡主封号,许给安禄山亦有可能。往常这种事,阿爷一眼就了悟圣心。”
薛白并不信李林甫能读心,无非是耳目灵通罢了,否则为何今日便不见李林甫了悟圣心了?
“十郎何不问一问宫中内官?”
“岂是好问的?”
“那此事我来问吧。”薛白应承下来。
李岫讶异于他的手段,方明白阿爷为何独独选中了薛白。
两人说话时,李腾空始终不声不响在旁坐着,似在冥思,她阿爷希望她牵线搭桥让薛白帮右相府渡过难关,具体要做的有两件事,一是拉拢好薛白,二是看着不让薛白拿捏了李岫。
但仅关于这一桩公文的对话之中,她已感到,李岫显然是镇不住薛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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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宅。
“笃笃笃”的叩门声响起,门房开了门,只见外面站着的是几个女婢。
“是薛郎府邸吧?我家主人刚迁到隔壁,遣我等来给邻居赠些糕点。”
等此事通传到内宅,颜嫣放下手中的拜帖,道“怪了,我倒像是经历过此事一般。”
永儿便道“郎君刚搬到长寿坊时,便是到颜家送糕点啊。”
“以前都是阿娘当家,如今却有许多人来扰我。”
说话间,青岚匆匆赶过来,低声道“娘子,搬到西边的是和政郡主,娘子也知她吧?”
颜嫣点点头,她当时嫁薛白,和政郡主也是想抢婚的一个。
结果这边都成了亲,对方还要找来,她不由暗自嘟囔了一句。
“这般麻烦,早知道就不嫁阿兄了。”
……
是日,薛白回府,只见颜嫣正坐在那,看着一盒糕点,慢吞吞地一一品尝。
她食量虽小,口味却很刁钻,不太好养。
见到薛白进来,她不慌不忙,等嘴里的糕点咽下去了,饮了口水,方才起身万福道“夫君回来了。”
“今日怎么这般优雅?”
“找我麻烦的小娘子太多,我得练习一下,不给她们挑错。夫君今日不上衙去哪了?”
“去当了半日的宰相。”薛白笑道,“你怎知我不上衙?”
“宫中遣人来了,召你中旬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