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孝仁是腊月二十七回来的，只匆匆见我一面就说要回宫述职去。

他是我宫里的掌事太监，我在弘福寺呢，他给谁去述职了？

问他，他就说是给内务府述职，这是惯例。

之后交代了我让办的那些事的进展，就退下了。

夜里我想起这事的时候还把静芜喊进来问，为何还要回宫去述职。

静芜踟蹰半晌才道：“这是公公们每年例行一次的验身。”

我怔了怔才想起来因为先帝太过荒唐，后宫淫乱不止，许多寂寞宫妃会让侍卫冒充太监身份留在身边。

发生了几起后宫三年未承宠妃嫔有孕的丑事，之后先帝就下了旨意，宫中所有太监每年年底都必须统一回到内务府，分批次验身。

所谓的验身是要太监们脱了裤子，依次走过三个验身的房间，分别由其他太监、年老的嬷嬷和太医验身。

这是所有太监最屈辱的一天，越是位高权重的太监，越是难堪屈辱。

但这制度既然从先帝起就被执行起来，没有特殊的情况，绝不会被废弃就是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二十多年了，听说一直是这样。”

“就没有特例？”

“就连寇喆公公，也是如此，从不曾遗漏一次。”

真没人性！

不论是太监制度，还是这验身的制度。

可是这事儿我没权去管，就连皇帝都不能轻易改。

忽然间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方才我就差刨根问底了，这让陈孝仁多难堪！

所以年后我有事一般都会吩咐陆奕青，见到陈孝仁有点不自在。

陆奕青心态好，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同来，仿佛那些屈辱从未遇到过一般。

见我这样别扭，静芜对我说，早在宫女与太监在进宫的那一天起，便什么尊严都没有了。

我便问宫女，静芜很平静的说，同样每年必须要验身，若已非处子，便会乱棍打死。

除非是过了内务府明路的承宠宫女，否则破了身子只有死路一条。

我张了张嘴没问静芜是否也会被验身，她这样武艺高强的女子，会甘心情愿的接受验身吗？

可我保护不了她，只能装作不知。

此时此刻，我痛恨起了先帝。

若不是他，宫里本没有这种规定的，即便都知道宫女太监不会有尊严，更是命不由己，却也不会每年一次这样受屈辱。

蓝妃带着温珏公主来给我拜年，我给了礼物，让人带着温珏下去玩儿，留下蓝妃说话。

“你跑这一趟干什么，还带着温珏，才多大年纪，冰天雪地的。”我埋怨的看她一眼。

蓝妃不自然的笑了笑，说：“臣妾也没什么事做，温珏也想您了。”

我笑笑：“难得她有这份孝心。”

原先我离宫后，协理六宫的权限在蓝妃那里，而今有了德妃，于情于理这权力都该属于德妃。

因为我要抬举德妃，自然是要给她最大的权限，于是协理六宫的权力给了德妃。

蓝妃这是有些委屈吧，毕竟德妃是她推荐给我的，原本以为只是与她一样得个妃位就到头了，没想到是封了德妃。

她或许觉得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我却不耐烦她这副作态，让她扳倒一个丽妃这么久都没做到，枉我给她那么高的权限。

有些事情我做不到，没有那个脑子，但蓝妃宫中生活这么多年，又不是个白莲花，给了她那么多的便利条件还拖拖拉拉的，属实无用。

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不能总是等她。她若一心只求稳妥，不愿意冒一点儿风险，那我何必一定要用她。

“说起来本宫觉得你的眼神儿不错。”我轻轻喝茶，状似不经意的说着。

“娘娘是指？”蓝妃懵然问。

“张嫔啊……”我装作恍然想起似的，“哦，就是德妃嘛！”

蓝妃脸上僵了僵，问道：“德妃娘娘……怎么了？”

“德妃不错，算你推荐有功。本宫还想着怎么奖赏你呢，可巧你就来了，说罢，你想要什么？”我大方的摆摆手。

蓝妃轻盈盈站起来福身：“娘娘慧眼识珠，臣妾不敢居功。”

我和善的笑了：“好了，反正这功劳本宫记在心里了，将来你若想起来要什么，没准儿本宫还会答应的呢。”

蓝妃坐立不安，恰好宫女来说温珏困了，她便立刻起身告辞。

我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出来的功夫，先前铺垫的那些手段被德妃拿去做成了对付丽妃的事儿，那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于是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宫宴开始前，德妃传来了消息：丽妃被幽禁了。

蓝妃的消息迟了一些送过来。

宫宴结束之后，丽妃被堵了嘴，绑了四肢扔进了冷宫，也就是承安苑。

南涵使臣也被晾了好几日，只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