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悟一个很简单明了的事实,更笑起来。他微笑时很好看,真心笑起来时更是如此:锐利的眉眼变得柔和,像雪地里红梅盛开,清寒中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艳色,又像一张静默的古画卷陡然活过来。
他转回头,目光莫名变得非常温柔。
“表妹。”他语气郑重,“你要答应我,你会珍重自己,一定好好活着,比我活得长久,比我活得健康。”
“……干什么?突然这么严肃。”
商挽琴有点不自在,也有点迷惑,就上手戳了一下他,玩笑道:“这句话该我对你说,从目前来看,我确实更可能比你活得久、活得健康,你才是要好好珍重自己的那一个。”
他含着笑,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
也许是喝药后的困倦袭来,他只是慢慢闭上眼。
“我睡一会儿。”他轻声说,“等我醒了,我们就回金陵去。”
*
离开落月山庄前,还有一个小插曲,是关于镇鬼王李凭风的。
他和落月山庄算亲戚,还是不远的亲戚,又是皇族,于是给他派的飞车也更精致、更气派,在一众飞车里很打眼。
有些人觉得酸,就说了点闲话,又嘲笑说:“没落了还要摆派头,亏得赵庄主脾气好,还肯帮着做脸。”
说这话的是个关系户,很多关系户的特点之一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所以他甚至没压低声量,还是站在镇鬼王不远处说的。
彼时,李凭风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表情都没变化。
他仿佛根本没听见,还径直走向商挽琴。
“商姑娘,”他略一拱手,“我听太女说,你对她十分友爱,我这个做皇叔的,也要多谢你一声。”
商挽琴赶紧客气几句。
李凭风弯一弯唇角,眉眼还是那么忧郁落寞,叹息道:“商姑娘真是客气。有些人需要客气,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客气,而有些人如商姑娘……我反而希望,你不要同我这样客气。”
商挽琴抖了一下,干笑摆手:“李公子真会开玩笑,咱俩也没什么特别交情。”
李凭风并不反驳,又对乔逢雪道:“乔门主,我有关于‘星沉白沙’的线索,对‘洛京花满’也略知一二。不久之后,我会到访玉壶春,届时,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九鼎的事。”
“镇鬼王美意,我就不多推辞了。”乔逢雪语气很淡,没有惊讶也没有惊喜,就是平平常常一拱手,“玉壶春随时恭迎镇鬼王大驾。”
“好说。”李凭风道。
言毕,他又看一眼江雪寒。今日的江护卫,看上去格外沉默,一派孤高气质。
镇鬼王忽而道:“江护卫通身不凡,如此人才,竟然只能在玉壶春当护卫么?”
乔逢雪微微眯眼。
他语气还是平静,甚至带一点笑意:“我自有安排,镇鬼王就别打挖我玉壶春墙角的主意了。”
“可惜,被看出来了。”李凭风貌似遗憾,唇边丝丝笑意却挥之不去。
他告辞离去,对周围诸多目光视而不见。
这件事看似结束了。
直到回到金陵城不久,商挽琴他们听说了一个消息:某队来自西北的宾客,乘坐落月山庄的飞车回去后,落地遇到了袭击,伤亡惨重。
死的人里,有好几个都是跋扈子弟,靠着长辈关系才去了落月山庄。听说他们在宴会上得罪了好些人,人们就传说是被报应了。也有人说他们就是倒霉,卷入了帮派仇杀。
商挽琴第一时间想到了镇鬼王。
“表兄。”
她看向乔逢雪。
乔逢雪还没全好,还有点病歪歪地靠在榻上。但他不肯总睡,非要拉开帘子、推开窗,让春日阳光落在他身上。他都被照得眯起眼睛了,也还是坚持要晒太阳。
只是目光一碰,他就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有那个人,”他颔首,“那个对镇鬼王出言不逊之人。还有……”
他端起水杯,眼里闪烁寒芒:“雷霆也死了。”
“谁……雷霆?”商挽琴反应过来,“那个奸邪的大恶人冰雕!”
“……表妹这是什么奇妙的称呼。”他正喝水,差点呛着,“不错,就是他。”
“他怎么死了?”商挽琴下意识看向乔逢雪,“难道是……”
“你看,连你也这样觉得。不过,换了我在你的位置,也会这么猜测。”乔逢雪微微摇头,“但不是我。我的‘风雪如寂’控制了力道,雷霆又被及时救治,最多半身残废,不至于死了。”
商挽琴猜测:“难道是他忍不了半身残废的事实,干脆自我了断?”
“他不是那样脆弱的人。”乔逢雪又咳了一声,像是笑的,才说,“根据情报,雷霆是在屋内被刺杀身亡的。”
商挽琴心中一动:“和西北死的那些人很像?”
“和西北死的那些人很像。”乔逢雪慢慢重复。
商挽琴喃喃道:“镇鬼王。”她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