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七十章 她不记得7裴晏了(1 / 5)

第七十章

春寒料峭, 柳垂金丝。

晨起时淅淅沥沥下了一点小雨,此时天灰蒙蒙的,不见一点日影。

茯苓愁容满面, 手中的油纸伞撑着,自青板路走来,行色匆匆, 眉眼间透着焦急不安。

早有侍女立在客栈门口,伸手接过茯苓手中的油纸伞。

伞面移开,映入眼帘的是门上悬着的两个大红灯笼。

这两日进进出出多回,茯苓仍叫那灯笼的头颅唬了一跳。

硕大的眼珠子死不瞑目,直勾勾望着湿漉长街。

头颅切割平整,可见持剑之人动作的利索。

天水镇以神女为天, 裴晏带走沈鸾,自然遭到百姓的阻拦。还有人趁乱,浑水摸鱼, 跑到客栈门口大骂,要裴晏交出沈鸾,以平息神女之怒。

然后——

他被做成了人头灯笼,悬在客栈门前,以儆效尤。

虽然残忍, 效果却是显著的。

至少再无人敢在客栈门口大吵大闹。

茯苓捂着心口, 默念好几声阿弥陀佛, 款步提裙,上楼寻沈氏。

藏香萦绕, 青烟未烬,满屋白雾缥缈,却怎么也抚不平沈氏紧皱的双眉。

侍女半跪在脚凳上, 为沈氏揉着额角。

她轻声:“夫人,先前洪太医给的治头疾的膏药还剩了点,可要奴婢取来?”

沈氏闭着双目,眉宇透露着沧桑无力:“去罢。”

短短两日功夫,她鬓角又多了几丝银发。

茯苓上前:“夫人。”

沈氏当即睁开眼,自榻上坐起:“……如何了?”

茯苓摇摇头,眉眼低垂着,自前夜沈鸾出事,她不知哭了多少回:“还是没找着绿萼,但是有人、有人在河边捡到了这个。”

她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物,那是绿萼一直戴着的手钏。金碧辉煌的虾须镯,此时却叫血污浇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沈氏跌坐在榻上,手指颤抖,终还是没伸手接过。

她揉着眉心,斟酌片刻,轻声叹道:“让他们多带些人,沿河寻人。若再找不着……”

茯苓眼圈泛红。

沈氏无可奈何:“若再找不着,就在河边为她立座衣冠冢。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待回京,给她家人送去。”

这是交待后事了。

茯苓红着一双眼睛,哭着道了声:“是。”

“再有。”

手上握着迦南木珠,沈氏缓缓舒出一口气,“长安如今身子弱,受不得大起大落,待她醒了,先别告诉她这事。”

……

烟雨蒙蒙,雨水顺着檐角滚落,沁凉衣襟。

李贵低垂着头,伏跪在地,细细将这两日查到的上报。

那被神女带走的数百名女子,都在隔壁镇上的豪绅家寻着。

李贵带人冲进去的时候,那豪绅还压着一女子,欲行那不轨之事,屋内十来名女子,寸缕不着,长发凌乱。

个个原先花容月貌,如今却疯疯癫癫,神态抓狂。

都是每月十五,叫神女带走的女子。

神女本就是无稽之谈,天水镇从无神女一说,有的只是地主豪绅的变态嗜好。

每日总有横尸从他家抬出,随便扯一张席子裹着,丢在荒郊野外,任凭野狗野狼叼食。

可怜红颜薄命,家里人还当她是去做了神使,眉开眼笑,逢人就夸自家女儿有福气,能被神女看上。

那豪绅家后院还关着百来个女子,有的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有的精神恍惚,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们犹如丧家之犬,被关在柴房,每日只能靠嗟来之食为生。有的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也有的为了活下去,咬紧牙关任凭那豪绅在自己身上取乐。

遍身伤痕斑斑,触目惊心。

对面酒楼的老板娘看见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儿时,一口气没缓过去,直挺挺晕了过去。醒来后从厨房操起菜刀,欲要砍那豪绅的狗头。

被李贵叫人拦下了。

天水镇的知府也是知情人之一,官官相护,如今都叫裴晏关进地牢。

隔着一扇缂丝盘金紫檀插屏,沈鸾安安静静躺在榻上,手腕上的红痕未消,青紫交加。

裴晏面无表情,连着两天两夜守着人,裴晏双眼猩红,红血丝密布。

闻得那豪绅还在地牢叫唤,裴晏轻笑一声,冷眼看向跪在下首的李贵。

“你如今……倒是心慈许多。”

李贵额头贴着地面:“京城来信,这案移交大理寺,奴才怕那人熬不过去……”

“那又怎样?”

食指抵着额角,裴晏偏头,唇角勾起一分冷意。

他还记得自己将沈鸾从泥像抱出时,沈鸾浑身发冷,气若游丝。

单这点,就足以叫那豪绅死上上千回。

“我记得他家后院还养了六只藏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