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儿高兴还来不及。
索性现在殿里边儿没有外人,绿枝记着先前崔檀令的吩咐,转身下去拿来了一个青釉瓷瓶,还不忘吩咐守在廊下的宫人们先退下。
娘子服用避子丹这事终究带了些坏处,不好叫旁人发现,绿枝见宫人们恭恭敬敬地离得远了些,自个儿又将大门给关上,这才准备进去将避子丹拿给崔檀令。
绿枝见原本卧在罗汉床上的美貌女郎没了踪影,她绕过那扇紫檀木牙雕梅花凌寒十二屏风去到内室,看见崔檀令正坐在梳妆台前挑挑拣拣,笑道:“娘娘也觉得这些首饰旧了吧?明个儿尚宝局就将给娘娘新制的首饰送过来了,到时候娘娘戴上它们出席宫宴,定然能艳冠群芳。”
崔檀令囫囵点了点头,其实她是想找那只双螭纹海棠式玉环来着,陆峮不似前朝天子那般,腰间蹀躞带上恨不得坠满珠玉宝刀,光秃秃的瞧着难看得紧。
先给他这只玉环戴着,过两日再给他绣一个香囊。
里边儿要放她最喜欢的雪中春信。
崔檀令愉快地决定了,绿枝见她难得愿意提起精神来做事儿,笑道:“娘娘待陛下越来越好了。”
崔檀令轻轻哼了一声:“也就一般般好吧。”
带着些小女儿家骄蛮意味的话叫绿枝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意。
隔着一扇屏风,站在不远处的陆峮也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原本他回来是为了取些东西,可看着昭阳殿主殿的大门紧紧关着,宫人们也没在廊下守着,陆峮猜测是不是娇小姐早早歇下了。
推开大门始终有些声响动静,陆峮不想吵醒她,便熟练地摸去了侧窗的位置,轻轻支开窗跳了进来。
却没成想听见她们主仆在说话。
而且还提到了他的名字。
陆峮脸上得意的笑还未完全绽开,便听得绿枝,他的娇小姐最为信任的女使,轻声道:“这是新制好的避子丹,娘子记得,还是事后吃上一颗就好,可千万别服多了,怕伤身子。”
这秘法制成的避子丹虽说药效甚是温和,但绿枝还是担心服用多了会伤了崔檀令的底子。
避子丹?
陆峮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心口一窒,原本明亮的瞳色一点一点地淡了下去。
隔着一扇屏风,他看着里边儿女郎影影绰绰的婉约身影,她似乎在忙旁的事儿,说话亦是带了些漫不经心。
“放在那儿吧,我知道怎么用的,绿枝。”说到后边儿,她带了些无奈,“都用了那么些了,还记不住的话,岂不是成傻蛋了?”
绿枝见娘子如今都会用俚语了,忍不住笑:“娘娘与陛下待在一块儿久了,说话也带了些陛下的感觉。”
有吗?
崔檀令歪了歪脑袋,没再纠结这事儿。
主仆俩说着话,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的动静。
“……避子丹?”
崔檀令心下一沉,回过头去。
陆峮冷着一张脸,他本就生得锐利英俊,现在沉下脸来的样子更是挟裹着风雨欲来的危险之意。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步伐沉重,像是踏在她跟着越来越急促的心跳上。
“你为何要服用避子丹?”问出这句话时,陆峮以为自己能保持冷静,别吓着她,可是过于激荡的情绪叫他难以自己,上前一步紧紧钳住她的手腕,双目紧紧盯着她,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丝神情变化。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想要在那张美若明珠的脸上看到什么神情。
是委屈,是愧疚,是心虚。
还是她想要解释,告诉他真相不是那样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