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来的?”海哥的表情极为夸张, “还能怎么回来?你当然是被我们老板带回来的!”
“什么?”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梁挽颐无比茫然。
“梁小姐,你都不知道当时的画面有多恐怖,我本来好好坐在这儿的, 就看到我们老板水淋淋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身上一路淌着水不说,怀里还抱了个人。我定睛一看,呦呵,这不是梁小姐吗?”
海哥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要不是天还是亮着,我差点儿都以为咱们民宿遭遇水鬼袭击了呢!”
海哥的话让梁挽颐脸上的茫然过渡为了震惊,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坐在大堂里的韩晴插话过来,她道:“挽颐姐, 你的衣服是我和田悦帮你换的, 换下来的湿衣服放在床边的塑料盆里了,你看到了吧。”
梁挽颐愣怔着点了点头, 一时不知该说点儿什么。
海哥这时候正转头对萧野说着, 他道:“兄弟, 你看我们老板说得没错吧,梁小姐她昏迷就是累的。落水是很消耗体力的,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非吵着去医院,我们这边就一个小破卫生所, 你就算带梁小姐去了, 那边也什么也干不了, 还白白折腾一通。”
梁挽颐因为海哥的话看向了萧野, 萧野的表情很严肃。
“落水之后昏迷是脑缺氧导致的, 必须送医院检查脑缺氧情况和肺部进水情况, 避免出现肺部感染。”
海哥嘀咕道:“梁小姐现在不也没事吗?你们城市来的人就矫情, 以前我们村也时不时出现个落水的小孩, 也没见得非得送医院检查。”
见萧野面露愠色,一副又要和海哥吵起来的样子,梁挽颐赶紧道:“我已经没事了。”
萧野这才扭头看了过来,稍敛了神色间的怒意。
“我真的没事。”梁挽颐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有没有别的不适?比如说恶心、想吐。”
梁挽颐摇头:“没有。”
她的脸色其实是有些苍白的,但整个人看起来倒还算正常。
萧野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倒也忍着没再说什么了。他又想起了刚刚看到梁挽颐被人从外面抱进来的画面,那个瞬间,一些久远的记忆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脑海里浮现。
四年前某天,萧野正在医院实习,手里的活还没忙完,他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他起初还没当回事,直到那边传来冯茉溺水身亡的消息时,他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溺水身亡,多么不可思议的死亡方式啊,可是就是发生在了他的妻子身上。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他大声地对着手机咒骂,他的手在发抖,他又哭又笑,不住地用手捶墙。
直到后来,他才从同事那里得知,他当时的状态看起来很可怕,他的同事差点儿都以为他会因为受到太大的刺激而精神崩溃。
他没有精神崩溃,他只是辞去了工作,长住到了塔拉津。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浑浑噩噩地赶到当地的殡仪馆,双手颤抖地掀开白布,白布下的那张脸是那样的苍白冰冷,毫无生气。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一张张脸从他身旁晃过,用同样的表情说着同样的话。
即使已经过去了四年,那时的场景也记忆犹新。所以当萧野看到梁挽颐全身是水,脸色苍白地昏迷着时,他的情绪第一次有些失控,甚至当场和那位年轻的老板吵了起来。
那位老板倒是很冷静,他道:“她没事,她现在需要休息。”
“必须送医院!你们是想看着她死在这里吗?”
萧野当时甚至在想,冯茉的死是否也是因为当地人太过愚昧,没及时送往医院才导致的。甚至在某几个错乱的瞬间,那个全身是水的人和记忆中的那道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他表情近乎狰狞道:“必须现在就送她去医院!”
直到海哥上来拉他,让他冷静一点儿,他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在看他,那是一种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
就连原本那几个明显对他颇有好感的小姑娘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恐惧。
韩晴鼓足了勇气,才有些害怕地对他道:“萧哥,你先别担心,我和田悦先去给挽颐姐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梁挽颐自然不知道她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她甚至认为她当时昏迷也不是溺水导致的,而是那些东西造成的。
她现在在思考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海哥的话里反复提到的,那位民宿的老板。
这个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的人慢慢在她脑海里成型,一些她之前没注意到过的细节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她突然发现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比如说最开始进入塔拉津村时,那个将他们一车人从诡异的“鬼打墙”中解救出来的电话,她起初以为那是海哥的手笔,但如今看来,那个电话应该来自于这位民宿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