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城被大雪晕染得像一幅画,一年冬又至,黎阳臣工却干劲十足。现在的黎阳,政通人和,满朝文武空前团结,武帝已经制定了明年征服南越的计划,同时,惠文王海上贸易的思路让他有了开凿黎阳大运河的想法,黎阳西高东西,南北河流交错,如果能利用地形开凿一条贯穿黎阳南北的运河,可以极大加强南北交通,进一步发展贸易,甚至有可能解决部分河水为患的问题。武帝始终坚信一点,民富国才能富才能强,而民富的根本就在商业,农业的发展有着靠天吃饭的不确定性,但商业却是可以增加百姓收入的直接手段。
在武帝的倡导下,由原来的工部尚书鲁定兴牵头,从社稷楼挑选出了许多对河工建设、河水治理颇有见识的年轻人。他们准备开春后,去考察黎阳所有的河流,为黎阳大运河提供一个初步的开凿方案。武帝想在黎阳留下的不仅仅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响亮名号,他还想留下真正能福泽万代的基业。
张若谷看着武帝渐渐花白的头发,心里隐约的有了些许担忧,他害怕因为立储一事让黎阳重新陷入动荡,不少朝臣明里暗里都跟自己暗示过,武帝已经到了该立储的年纪了,他担心这位雄主一生的心血被后来人毁于一旦。
下朝后的张若谷被李显耀叫住了,他说道:“张将军可知严大人去哪里了?”
张若谷看了李显耀忧心忡忡的样子,也猜到了八九分,严从肯定同他讲过地藏门的事了,他说道:“我也正在找他。”
“此地不是说话之地,劳请张将军府上一叙。”李显耀行了一个礼说道。
外面大雪纷飞,屋内火炉滋滋作响,一壶茶热气升腾,当今黎阳最有权势的两人相对而坐。
李显耀寒暄道:“早就想找张将军一叙,无奈国事繁忙,还请见谅。”
“中书省事务繁多,税收改革又刚刚进入验收的时候,有李大人这样的栋梁,真是黎阳之幸。”张若谷品了一口茶说道。
“我开门见山的说,严从跟我时间不算短,那件事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将军可知?”李显耀少有的如此直接。
“李大人,你我同朝也多年了,前尘往事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今日,晚辈斗胆高攀一下,结交李大人这位朋友。我坦诚相告,我确实不知严大人去了哪里,我已经派出了手下四处打探他的消息了。不瞒你说,我还有一位手下也为此事消失了许久了。”张若谷知道这些年李显耀一直力挺改革,虽然有他自己的利益考量在里面,但没有他的鼎力支持,黎阳不能这么快有今日的繁荣景象。
“张将军快言快语,我们换茶做酒如何?”李显耀也老了,他眼角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他知道自己即将步入朝堂的儿子就要同张若谷朝夕相处了,未来是他们的了。
“严大人从什么时候消失的?”张若谷同他干了一杯酒后问道。
“五日前还是六日前吧,他每年冬至都会来看望我,今年一直没来,我差人去他府上打探,说他已经出门多日了。”见过太多人的浮浮沉沉的李显耀此刻眼里有些担忧。
“李大人对地藏门有何看法?”张若谷知道李显耀早就听说了这个组织。
李显耀示意张若谷举杯,两人一饮而尽后,他缓缓说道:“我有一次回益州的时候,见过他们的其中一个首领。因为益州靠近西戎,他们第一个分舵就想设立在那里,他们来找我拜山头,当时我没有同意。”
张若谷有些震惊,原来李显耀早就知道,但他为何今日才愿意说出来呢,是为自保?为举报?他正欲开口的时候,李显耀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容我说完。我一直讨厌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那个首领给我印象很深,我便暗中派人一直盯着这个组织,甚至派过几波人打入他们内部。当我拒绝河南王的夜宴时,第二天,我的人就全部都被杀害了,我就知道他们所谋求的不是发展几个教众那么简单了。”李显耀神情有些悲伤。
“李大人为何今日才言,你可曾查到什么?”张若谷迫不及待的问道。
李显耀叹息一声,说道:“宋氏地位你也清楚,事关重大,要不是严从告诉我河南王跟地藏门有染,我只会觉得那是个巧合。地藏门在西戎那个大祭司我可能认识,但我派出去探查的人还没回来。最早的地藏门就是一个装神弄鬼祭祀的组织,是那个大祭司出现后,他们组织才逐渐严密了起来,现在分为三个部分:黑暗殿,主要执行暗杀、刺杀,玄鸟殿;主要执行情报收集、刺探军情;圣母殿则是他们的领导机构,三殿之下还有各个小部门,他们就像一个蚁群一样,有严格的分工和等级制度。”
张若谷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组织结构完全不输自己创建的天机枢了,利用地藏门的壳来完成自己的野心,他的大祭司究竟是何方神圣?
“河南王想利用他们去图谋霸业,这种亡命的赌博,他自然是慎之又慎。七王之乱,甚至金陵王的叛乱都有他的身影,他意在通过多次车轮战式的谋反拖垮黎阳军队的战斗力,他所有计划中,唯独没想到的就是你。”李显耀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