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澜和尔祸并行在那条破旧的街道,甚至连路灯也没有,那边算是H市的贫民窟了。
“你以前住在这里吗?”迟澜问他,她的语气里难得没有嘲讽。
尔祸点了点头,指着一栋破旧的楼房,甚至连墙皮都掉了不少,透过窗户,迟澜可以看见楼层低的住户家里连墙都没有粉刷。
迟澜长这么大,除了那次去参加公益活动,第一次看见这么破旧的地方。
她生长的地方很富裕,但在她看不见地方却满是人间疾苦,她不能理解尔祸。
“我家以前住在这里,后来我爸赌博欠了钱,我和我妈就没地方住了,我们住在那边的烂尾楼。”尔祸指着另一边的一个方向,迟澜对这块并不熟悉。
但似乎隐隐约约对这个烂尾楼有印象。
迟澜点了点头,听他说。
“我小的时候也想做一个好人的,迟澜。”尔祸对迟澜说。
“我也是。”迟澜回答。
“我小的时候想成为一名医生,治病救人。”迟澜淡淡地说,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这个人间太糟糕了,真的。”
“我不想救任何人,我只想救我自己。”迟澜淡淡地说。
尔祸最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了,他捐了很多钱给贫困山区,甚至还资助了很多穷学生,之前尔祸可以算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只能自渡,这是你我都深谙的道理。”尔祸继续说。
他听着尔祸讲自己的故事,他的声音总是给人一种年代感,带着叙事的感觉。
“后来,我妈没办法,去卖了。”尔祸虽然语气平淡,但是迟澜注意到他的拳头是紧握着的。
“我家每天都会来不同的男人,有一个叔叔带着我混社会,我从小喽啰开始做起,替他们打架,受了很多伤,我背上有一道很深的疤,是替大哥挡的,那一次我以为我都要死了。”尔祸淡淡地说。
“那个大哥看我忠心,提拔了我,我慢慢混到这个地步。”
“我无意中接触了贩毒这个途径,我发现这真是一条好路啊,我就像祸患一样,毁坏了很多个家庭,让很多家庭妻离子散,都是因为这个东西。”
“我这个人,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幸福。”尔祸咬牙切齿地说。
“我看见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哥求我,求我卖毒给他,他变成了我的小弟,迟澜,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之前他指使我的时候,就和指使一条狗一样,他甚至睡我妈,自称是我爸。我终于让他跪下来求我了。”
“你一定知道的,迟澜。”
迟澜点头,说:“心里陈旧的污垢,被涤荡的感觉。”
“那一块恶心我的污垢,被清洗干净的感觉。”迟澜看着尔祸对他说。
尔祸很兴奋,对迟澜说:“我就知道,迟澜,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
他甚至兴奋地给了迟澜一个拥抱,迟澜没有推开他,尔祸这阵子和之前的感觉实在是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和迟澜一样,别人生怕惹上的定时炸弹,现在虽然也是一样,但是忽然就觉得,有些破碎的感觉。
尔祸是破碎的,她也是。
两个破碎的疯子,渴望涤荡年少时他人在心里留下的陈年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