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正是夏末，尸体放了几日，已经开始发臭。

李家村的里正和死者家属商量了一下，便将尸体送到了村尾一间废弃的土屋里。

祁暖跟在何先生身后前行时，发现路上不少人家都从屋子里探出头来看他们，眼睛直勾勾的，对这死者和李四的矛盾感兴趣的很。

何先生似乎已经习惯了被这样的目光打量包围，对此他不以为意，径自朝着那边走去。

祁暖跟着何先生和里正到了那间停放尸体的屋子外，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祁暖就闻到一阵腐臭的味道。

而在这间屋子外，尚有两伙人正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左手边的两人，一个看上去年龄颇大，神色凶戾，应该就是那李四，但李四身边那人却穿着丝绸衣服，神色平和，容貌清秀，看着不像李四的家属，却又和他站在一块儿。

而右手边的几人，有大有小，皆是双目泛红，一看就是哭过，显而易见是死者家属。

这几日中的一名老妇一看见何先生就扑了过来，抱着何先生的腿嚎啕：“何大夫，何神医，我求求您，一定要给我们虎子一个公道啊。”

那里正连忙将这老太扶起，并向何大夫介绍道：“这就是李虎的娘，那边上几个正是李虎的两个女儿和小儿子。”

李老太嚎啕着不愿起身，何先生无奈，只得弯腰安抚道：“老人家莫急，若是这事是李四所为，我定然不会隐瞒真相。”

那李四听到这话，却是眉头一竖脸一横：“何大夫，我敬重您的品行医术，但今天这事您可万万不能听这老太婆瞎讲啊，我和那李虎的死可一点关系没有。”

李老太听到李四这话，转头朝着他扑去：“你这个天杀的王八蛋！你还我儿子命来！”

眼看两方人又要吵架，里正及时喝止了双方，骂道：“一个两个的急什么，何大夫在这里还要你们多嘴？”

“今日的事等着结果就是，再拖下去，还真要李虎在这躺到什么时候去？”

被里正这么一骂，那李虎的家人安分了下来。

何大夫也不再浪费时间，朝着停尸的屋子走去。

祁暖本要跟在何大夫身后给他打下手帮忙，顺便看看这古代的验尸是个什么情况，但那李虎家人和里正看到祁暖却有些犹疑。

在那李虎家人再次闹起来之前，里正率先问道：“何大夫，这位是……?”

何大夫神色淡淡地扫了眼众人：“我的学生，今日来帮我忙的。诸位可是有什么异议？”

何大夫笑时是真的慈爱，但如今冷着脸却也是真的漠然可敬。

更何况验尸一事本该是由县城里的仵作来干，但李虎家人不愿，只说官府不靠谱，不接受这般行为；而李四也是不想闹到官府去，文牒一下，多生事端。

因此，这事只得是里正找到何先生帮忙，说的名义也不是验尸，而是李虎悬着一口气，求何先生来救命。

毕竟在古代这种时候，仵作这份职业向来让人看不起。

也就是何先生实在仁善，这才答应。

在场众人怕何先生走人，直接将他们弃之不管，没有再多话，放着祁暖和何大夫进了屋子。

何大夫今日带的器具很多，都一一收拾着放在他所背的箱子里；仔细翻看检查过李虎的尸体后，因为身体实在腐烂太过，何先生叹了口气，让祁暖去外面将里正叫了进来。

祁暖心里有些不解，却还是按照何先生所说行事。

将里正叫了进来之后，何先生主动说道：“尸体腐烂程度有些严重，我会采取一些别的手段验尸，他家里人同意吗？”

里正一愣，有些犹豫。

虽说将何先生请来了验尸，但按照何先生现在所说，可能不止是简单的检查，这所谓别的手段，必然是对李虎的尸体进行一定程度的破坏。

向来死者为大，这样对待的死者的尸体，那必然是要先经过家属的同意。

一时之间，里正也是骑虎难下。

而何先生在等待里正回答期间，手上也没停止过忙碌。

祁暖看着这里正实在难以抉择，好心提醒道：“这两方都是个什么态度？实在不行，干脆直接交给官府算了。”

里正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瞒着您了，我收了他们的东西，答应过不将此事上报。”

“至于他们，咱们县令的行事你们应该也知道，李老太信不过官府，此前也是闹了许久，不愿意让县城里官吏接受；李四也是不愿意，但那李长青却说是只要秉公处理，便可。”

“李长青便是那李秀才的长子吗？”何先生沉吟片刻，道，“你将东西退回去吧，此事有蹊跷，不是你能负责的。”

里正还有些犹疑，但看何先生的态度，心中慌张，到底咬了咬牙，道：“我现在就去报官。”

说完，他对着何先生长鞠一躬：“今日真是劳烦先生了。”

何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你尽早从中脱身吧。另外，劳你取些醋汤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