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议实行裁军,恐会引起兵变。”
周老脸色一沉,也觉得这个曹谏之僭越了。
“不过他的提议也并非全无道理,师父云游这些年走过很多地方,因为朝廷增加赋税,富商们都把税收强加在佃户身上,以致普通百姓们只能节衣缩食地过日子,马上冬天就要来了,又会是一场浩劫。”
周老中肯道,并没有因为徒弟是宁王世子就偏向北境。
明若昀很清楚减赋一事迫在眉睫,曹谏之今日说那么多话,只有一句他认同。
北境有很多将士如今都已是老弱病残,即便战事再起他们也上不了战场,是该给他们另谋出路、让他们安身立民。
但宁王府主动请旨裁军和被皇帝逼着裁军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就像贺九思说的,谁能保证省下来的军费一定会用在恢复民生上?
雍王断了利州这条财路,正虎视眈眈盯着呢。
明若昀暗自分析,想到贺九思又变了变脸,师父都不提了他自己干什么主动提起,找不痛快么。
毫不犹豫地把贺九思的脸从脑海里挥出去,四两拨千斤道:“师父放心,此事徒儿会禀明父王,请他做决断。”
事关北境军情,他不便和周老说太多,书信已经在送去雲州的路上了,相信不日就会有回音。
师徒二人相顾无言,坐下来又喝了一盏茶才各自回房休息,皇帝那边回了宫之后却是和太子摆了一局棋,迟迟没有就寝。
董忠屏着呼吸在跟前伺候,见皇帝的杯子空了,赶紧轻手轻脚地拿到一旁给续上。
太子恭敬地跪坐在棋盘对面,等着皇帝落子。
白天的清谈会他也在现场,怕学子们见了他们放不开手脚,他和父皇都穿着常服坐在屏风后面,曹谏之那些关于减赋裁军的言论他一字不差全听到了。
“太子觉得那个曹姓学子白天的提议可行吗?”
弘景帝捻着棋子缓缓启唇,太子心想“来了!”,斟酌了一下遣词小心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可行、又不可行。”
“哦?如何可行?如何不可行?”弘景帝洗耳恭听。
太子正襟危坐,有理有据地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儿臣以为可行是因为当初给各地增加赋税确实是因为北境战事而起,当时国库空虚内忧外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而如今战事已平,将士们无仗可打,除了日常的巡逻和操练,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休养生息,边境线确实时刻都需要有人轮番坚守,但却轮不到这些老弱病残。
儿臣斗胆说句无礼的话,他们在战事上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朝廷却还要为了养他们让其他百姓承受赋税的压力,父皇以仁孝治国,必不忍心让子民们受此等苦楚。”
贺弘景帝点点头,对太子的这番分析深以为意,让他继续往下说。
“至于为什么不可行,症结在两方面。
第一, 正如明世子所言,边关的将士们为了朝廷舍生忘死鞠躬尽瘁,到了该为他们后半生负起责任的时候,朝廷却要让他们离开军营,将士们必定心生不满。
尤其他们才刚打完胜仗,朝廷在这个时候裁军,有过河拆桥之嫌,万一处置不当,很有可能会天下大乱。
第二,裁撤军费省下来的银子要用在哪里?
小九行事随心所欲,但有一言没说错,户部缺钱、朝廷要用银子的地方又太多,如果这笔银子不用在恢复民生上,那百姓的赋税没有减轻、还寒了边关将士的心,朝廷两面不讨好,势必会被千夫所指,所以……”
“所以裁撤军费的法子不是不可行,但要找准时机,即不能让将士们以为朝廷卸磨杀驴、又安顿好他们的后半生、还要保留足够的兵力防止鞑靼出尔反尔,只要解决了这三点,宁王兵权可削。”
皇帝突然把话接了过去,举一反三,太子骤然被打断,反应了片刻,拱手道:“父皇英明。”
皇帝对太子这番中肯的分析十分满意,“那太子觉得该如何解决这三个问题?”
这个太子想过答案,但还要再仔细斟酌,“还请父皇容儿臣回去好好想想,另行禀报。”
皇帝淡笑着点点头,不骄不躁不疾不徐,这才是储君该有的气度和胸怀。
“不急,回去好好想,明日写个折子呈上来。”
太子领命,以为今晚这局棋到这里就为止了,刚要起身告退,弘景帝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你觉得明世子今天的表现如何?”
太子一怔,仔细回忆了一下明若昀白天在清谈会上的一举一动,实事求是道:
“曹谏之刚提出裁军的辩题时他的反应有些太平静了些,似乎是想装傻充愣躲过去,后面说到要裁多少人的时候他才忍不住出言反驳。
儿臣之前奉父皇旨意去宁王府给他送新居宴的贺礼时听他说过,宁王府里的下人都是北境战后的遗属,可能他是担心裁军太多、宁王府收容不过来,才据理力争吧。”
弘景帝好笑道:“这么说明世子是因为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