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接通电话后，他像一只开屏孔雀一样臭美着让她夸他——

天知道，她也很想夸他真的特别帅特别好看...可是并不能。

满意只能硬着心肠，说她要失约了。

她知道，这一次他一定会又失望又生气。

“爸，”满意擦擦眼泪，努力挤出笑容，“没、没事...要不我们和那些老板聊一下...看能不能一点一点还...哪怕有利息也是可以的...”

“我对不起你啊满意!我对不起全家人！”满意叔叔狠狠砸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要不是我！果园就不会出问题！我们家就不用欠人家那么多钱哇！”

满意爸爸板着眼默默流泪，眼白部分布满红血丝：

“我已经去求过那些老板了...他说我们家之前欠的钱都还了那么久...这次数额那么大...他们觉得我们还不了的了...”

满意连挤笑也挤不出来了。

“满意！”坐在地上的男人站起来，一把握住满意的手，劝说她，“满意！现在我们家就只有你可以救我们了...”

满意不太喜欢这个好赌的叔叔，要不是他之前欠了太多赌债，那么满意一家人也不用那么辛苦还了十几年的钱。她不动声色地从他手心抽出自己的手掌，心中已经觉得将要有坏事要发生。

“满意，你听叔叔的...”满意叔叔咽了下口水，眼睛扫了一眼已经背过身去的关爸爸，“爷爷妈妈还有你爸爸，他们都不愿意跟你说...这样，你还记得王村长吗？就是几年前他还来过我们家提亲的那位王村长...他一听说我们家这个情况，就来了一趟我们家，说愿意帮我们把钱还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满意还是很懂的。她从来都只相信自己双手挣出来的才是自己的。

那个王村长她当然记得，前几年上门的时候骄傲得鼻孔朝天，还吩咐上了年纪的满意奶奶把椅子擦干净了才愿意坐下。一开口就是让满意嫁给他家里的痴呆儿子。

那个时候除了满意叔叔恨不得自己嫁过去以外，全家人都不舍得满意嫁给一个傻子。

满意讷讷开口：

“叔叔，那位村长...那位村长总不会那么好，无端端就给我们还债吧？”

满意叔叔眼尾低垂，装模作样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你看，满意，你爸爸妈妈年纪那么大了，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最疼你的爷爷奶奶也是每周都要去一趟医院让医生看一下...他们都老了，你就不想让他们安享晚年？”

“呐，王村长家里多有钱，你是知道的，那么也很有诚意。他们愿意出钱给我们家还钱，另外帮我们这个果林重建，再加十万块钱给你的爸爸妈妈——只要你嫁给村长儿子就行！”

在满意叔叔眼里，这可是天大的好条件啊！可惜他不是女人，不然他一早就嫁给那个傻子享福啰！哪里还用天天风吹日晒赚那么一丢丢钱！

其实他也是留了一手。王村长怕满意不答应，所以他这次给的是二十万彩礼。满意叔叔心想，反正就一个小女孩，哪里值得二十万？于是他对家人都说是十万，剩下十万当然到他口袋里！

“我、我、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满意又气又无奈，“我不嫁...”

“不嫁？满意，你可太自私了！你不看看你爸爸，”满意叔叔激动得口水四溅，手指指着只敢用后背对着满意的满意爸爸，”你也要看你奶奶、妈妈...你看他们能还的了这个钱吗？！还是靠你每个月的几千块钱？！你是不是想看全家人没钱还钱被人逼得去跳楼才开心？！！”

满意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人麻木地钉在原地，眼里已经冒不出泪水了。

满意叔叔看到满意不再反驳，于是有换了柔和语气，打算软硬兼施：

“唉，其实叔叔也知道，嫁给一个痴呆儿不好...可是他们家有钱哇！你想想，只要你嫁过去就是少奶奶啦，你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都可以沾你的光，就不用辛苦工作了，好好享福安享晚年的...这不好吗？！”

良久，满意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们都同意了？”

“当然，前天王村长就来了一趟我们家，还把大家都带去吃鲍鱼龙虾燕窝等等的好东西...人家很有诚意的了！你看看你，都快三十岁了，换别的人都不愿意找你这种老女人结婚呢...”

王满意看了一眼被砍得七歪八扭的果树，心里像被千钝石头压住一样，难受得如同被抛上岸的鱼一样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