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车内温度适宜太舒服,又或许是真皮座椅太柔软,施以乔慢慢合上眼睛靠着窗框休息。
谢珩余光瞥见,默默把音量调小了一些。
施以乔没有完全睡着,大概过去了十分钟,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倏地睁眼,“你怎么不问我地址?”
从上车到现在谢珩压根就没有问过她住哪里,直接就上路了,难道不是要送她回去?
谢珩直视前方,侧脸英挺利落,嗓音懒倦反问道:“我会不知道你住哪?”
施以乔抿唇,暗暗思量,可怕,居然连她家住哪都打听到了,这么担心她穿上衣服不认账吗?
因为想到了还账这件事,她耳垂悄悄染上红,淡声回应,“哦。”
“就一个哦?”恰逢前方红灯,谢珩转过头来,语带戏谑,“我怎么觉得你对我这么敷衍呢?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施以乔接话,“有吗?”
意识到好像确实稍显敷衍后,她换了个问法,“没有吧。”
这次是三个字。
谢珩:“……”
谢珩手指揉了揉额角,换了个话题,“肚子饿不饿,吃点东西再回去?”
施以乔摇头,“不用。”
谢珩沉了沉眼皮,深吸一口气,无声凝视她。
“我不饿,刚才在船上吃了几袋小饼干。”施以乔很会随机应变。
在意识到谢珩可能要生气的时候把话说长一些,表情也是绝对认真。
红灯跳成绿灯,谢珩一脚油门,车很快冲了出去。
他舌尖抵了抵腮,眸子微眯着看路,嗓音暗哑,“饼干是姓方的给的?”
施以乔被突然冲出去的推背感驱使,背贴到座椅上,语气拖长地回答:“……是啊。”
人家方遇安好歹也和他见过好几次面,居然连名字都记不住。
“那不算吃,重新吃。”谢珩目不斜视,好像和周围的车子较上了劲,超车一辆又一辆。
施以乔:“什么叫——重——新吃?”
因为车速太快,施以乔说话断断续续,一直关注着前方道路。
她抓住能抓的东西,身子绷得紧紧的。
真是个阴晴不定的怪家伙,好好地突然就飚起车来。
谢珩一脸平静,轻拨方向盘又超了一辆车,嗓音低低沉沉,“别吃莫名其妙人给的东西,公司规定。”
施以乔:“……”
什么奇葩公司,什么都管?
他能不能为他的控制欲编个像样点的理由?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没有说出来,怕直接点破激怒了谢珩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方向盘在他手上。
可这餐饭终究还是没有吃成,因为施以乔接到了一通电话。
看到屏幕上来电人名字,施以乔沉默,迟迟没有按下接通。
谢珩不经意瞥了一眼,察觉出她脸色变了,车速放缓。
铃声在车厢内响得格外刺耳突兀,施以乔最终还是选择接通。
电话那端,施博瀚语气浑浊,听上去又是喝了不少酒。
“以乔,这个月生活费怎么还没有到账?都晚了两天了,你是不是忙工作忙忘了?这怎么能忘呢?”
施博瀚是施以乔父亲,早年因家里介绍进入一家出版社任文职,近些年出版行业不景气,向来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成为第一批被辞退的员工。
失去工作后,施博瀚意志消沉,赌博酗酒,典型事业失败,家庭失意的中年男人形象。
施以乔自觉醒之后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施博瀚。
他们父女间感情淡漠,母亲在她很小时因病去世,父亲很快再婚,和新妻子又生了个儿子。
施博瀚重男轻女,继母也不待见原配女儿,施以乔从小在家生活得如履薄冰,谨小慎微。
初中那年她被继母送去寄宿学校,之后便几乎与那一家人断了联系,进入娱乐圈后也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家庭。
近几年,施博瀚积蓄渐渐花光,开始打起了施以乔的注意,以女儿给父亲养老是应尽义务为说辞,让施以乔每个月给他打生活费,并提出不能低于五千。
从前施以乔不希望和施博瀚把关系闹到决裂,就算自己再没钱也会把生活费给施博瀚打过去。
之所以会甘愿做个大冤种、扶弟魔,全因过去她是恋爱脑,担心原生家庭太难堪会配不上许妄承。
痴痴地希望在她和许妄承婚礼那天,父亲能够牵着她的手交到许妄承手里,下面坐着的观礼嘉宾里,至少有一桌和她有血缘关系。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为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苦苦维系一个只把她当做提款机的家庭。
施以乔冷声回应,“不是忘记,是没有打。”
施博瀚音调拔高,因为喝过酒,说话结结巴巴,“为什么不打?你读书……读这么多年都读到哪里去了?子女尽孝供养父母,说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