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伯益是首次临朝,看到台下一个个孔武有力的身躯,一双双利如鹰鸷的眼睛,心不由得怦跳了起来。
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不安,只听母后说道:“诸位,储君罹难,大王受伤,想必大家都已知晓,国灭则族乱,族乱则家亡,当此危难之际,望大家力同心,共御外敌。”
“力同心,共御外敌!”众人高声喊道,伯益也跟着大家一起喊。此时,一股豪情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姑莱王后满意地俯视群雄,微微点头,又说道:“当此危局,大家都有何主张,不妨说来听听。”
王后话音刚落,离王座最近的有扈氏大首领武修便朗声说道:“国仇族恨,不共戴天,有扈氏坚决支持我王兴兵三苗,剿灭苗裔,将丹朱贼子枭首剜心!”他说话时怒目圆睁,双拳紧握,好像随时会逮住一个人暴揍一顿。
武修说完,他旁边不远处便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武修,你怎么知道这勾当是南方丹朱所为?”
伯益扭头望去,只见说话那人脑满肠肥,五官宽大,独眼睛小而贼,体态臃肿,浑身上下珠光宝气。不用问,此人便是斟寻氏大首领寒漪。
有娥氏是华胥国最善于经商的氏族,而在东夷,最善于经商的氏族则是斟寻氏。
武修脾气暴躁,霍然站起身,指着寒漪道:“先有南荒飞头撩,后有苗裔蛇蛊,刺王杀驾,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何其毒也,不是三苗丹朱,又是何人?”
寒漪一脸横肉,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并不与武修正面对视,问道:“三苗与华胥大战在即,试问有何理由前来犯我东夷?”
武修眼中光芒一闪,似乎抓住了对方的要害,争辩道:“丹朱正是害怕我东夷与华胥联盟,故先下手为强!”
武修此言一出,寒漪气得脸色煞白,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辩驳。的确,公子费以东夷储君的身份率使团前往平阳,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东夷准备与华胥结盟,共抗三苗。
武修又坐回原位,姑莱王后见众人沉默正欲发言,突然听到后面有一个声音响起:“照武修大首领这般臆测,我也可以说是虞舜有意挑拨我东夷与三苗的矛盾,好坐收渔翁之利。须知,使团可是在华胥国境内遭遇截杀的。”
王后向后望去,只见门边站起一个穿虎皮裙的男人,此人身材修长,面目清秀,长得好似书生一般。他便是有鬲氏大首领封弟能。
王后眉头微微一皱,心想斟寻氏与三苗毗邻,常有贸易往来,与丹朱亲近不足为奇。只是有鬲氏位于北疆,与三苗素无瓜葛,而且封弟能向来自视清高,对寒漪这种唯利是图之辈甚是鄙夷,不知为何这两人倒搅在了一起。寒漪见有人帮助自己,立时嚣张起来,叫道:“没错,就是虞舜挑拨我斟寻氏主张联合三苗,兴兵平阳,剿灭华胥!”
还没等武修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公大臣的队伍中站起一人来,众人打眼看去,此人却是太祝奚仲。东夷明鬼敬神,以巫祝为尊,太祝的地位仅次于大王与王后,所以他一起身,众人都不说话了。
太祝没有理会寒漪,回身对封弟能拱手道:“大首领,丹朱暴戾无道,虞舜仁德爱民,此乃众所周知,故唐尧禅大位于虞舜。试问,仁德之君怎会做那小人勾当!”
封弟能毫不示弱,挺直身子朗声说道:“那虞舜心怀不轨,囚尧王,驱丹王,窃取华胥大位,冒称天下共主,其心之狡诈非他人所能及,太祝却说他仁德,岂不迂腐?”
封弟能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只有寒漪还高声附和:“没错,虞舜阴险狡诈之徒,担心公子费与舅父丹王联盟,在途中设伏将其杀害,后又以其子之头颅设蛊局以害其父,使我王险些丧命。故寒漪谏言,诛杀舜贼,以报国仇!”
太祝闻言脸色大变,怒声道:“封弟能,你说大舜王囚唐尧,驱丹朱,窃取天下,可有何证据?”
还未等封弟能回答,寒漪抢先道:“父传子,子承父,乃天之道,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还要什么证据?”
这时,坐在寒漪身旁的伏豹也按捺不住了,起身道:“尧王知子丹朱不肖,曾在百官面前说,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此事天下人共知。寒漪,你斟寻氏素来与三苗勾勾搭搭,今日在堂上颠倒黑白,混淆视听,难道是想要废除盟约,公开叛离东夷吗?”
寒漪一听此言,气得面红耳赤,如果不是身体太胖,行动不便,早恨不得上前与伏豹撕咬起来,他指着伏豹道:“伏豹,飞羽畏罪潜逃,怎知不是你这个有穷氏大首领与虞舜暗中勾结,指使他里应外合,谋害公子费?你的判国罪已定,却来说我叛国?”
使团一行,唯独飞羽下落不明,伏豹正为此事恼火,突然被寒漪诬陷,气得大喝一声,咬牙骂道:“你这奸贼,信口胡言,我先杀了你再说!”
伏豹一介武夫,能够力拔干钧,他说着便探手将寒漪颈后的肥肉抓住,猛力一提,居然一手便将那肥大的身躯拎在空中。只要他向外一抛,寒漪不死也要重残。